十一月戊子朔,出内库真珠估缗钱三十万赐三司,上谕辅臣曰:“此无用之物,既不欲捐弃,不若散之民间,收其直助籴边储,亦可少纾吾民之敛也。”丁酉,知枢密院事盛度为尚书右丞、知扬州,参知政事程琳为光禄卿、知颍州,御史中丞孔道辅为给事中、知郓州。初,张士逊素恶琳,而疾道辅不附己,将并逐二人。察帝有不悦琳意,即谓道辅:“上顾程公厚,今为小人所诬,宜见上为辨之。”道辅入对,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怒,以道辅朋党大臣,故特贬焉。辛丑,许建州立学,仍给田五顷。壬寅,参知政事王鬷为工部侍郎、知枢密院,刑部员外郎宋庠为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同修起居注宋祁次当知制诰,以兄庠在中书,乃授天章阁待制、同判礼院。时陕西用兵,调费日蹙,祁上疏论三冗三费曰:“天下有定官无限员,一冗也;厢军不任战而耗衣食,二冗也;僧道日益多而不定数,三冗也。何谓三费?一曰道场斋醮无日不有;二曰京师寺观或多设徒卒,或增置官司,衣粮所给,三倍它处;三曰使相节度不隶藩要,贪取公用,以济私家。”西贼寇保安军,鄜延钤辖卢守勤等击走之。

十二月乙丑,赏保安军守御之功,卢守勤为左骐骥使、都巡检司指使,狄青为右班殿直。青功最多,故超四资授官。孔道辅既贬郓州,始知为张士逊所卖,颇愤惋,行至韦城,发病卒。然天下皆以遗直许之。元昊复遣贺九言赍慢书纳旌节。直史馆苏绅陈便宜八事,一曰重爵赏,二曰精选择,三曰明荐举,四曰异服章,五曰适才宜,六曰择将帅,七曰辨忠邪,八曰修备预。帝嘉纳之。寻除史馆修撰。

庚辰康定元年春正月丙辰朔,日有食之。知谏院富弼请罢宴彻乐,虽辽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参知政事宋庠以为不可。弼曰:“万一北辽行之,为朝廷羞。”后使辽还者云辽罢宴,如弼言。上深悔之。元昊诈乞和,范雍信之,不为备。元昊攻保安军,自土门路入。壬申,声言取金明寨。翌日奄至,李士彬父子俱被禽,遂乘胜抵延州城下。雍先以檄召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使至保安,与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孙合军趋土门。及是,雍复召平、元孙还军救延州。至三川口遇贼,平与元孙皆被执。贼围延州凡七日,会大雪,贼解去。

二月己丑,入内副都知王守忠为陕西都钤辖。知谏院富弼言:“有唐之衰,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昨用夏守赟已失人望,愿罢守忠勿遣。”不听。辛卯,天文官李自正上星变图,且言月与太白俱犯昴,当有边兵大起。上谓辅臣曰:“阴阳占候,中否参半。纣以甲子亡,武王以甲子兴。王者当祇畏天道,尤要在人事应之何如尔。”知制诰韩琦自蜀归,论西兵形势甚悉,即命琦为陕西安抚使。乙巳,诏京畿、京东西、淮南、陕西路括市战马。韩琦言陕西科扰频仍,请免括此一路。从之。丁酉,诏枢密院自今边事并与宰相张士逊、章得象参议之。翰林学士丁度尝建言:“二府分兵民之政,若措置乖异,则天下无适从,非国体也。请军旅重务,二府得通议之。”知谏院富弼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而宰相不与。乞如国初,令宰相兼枢密使。”上参取其言,而降是诏。士逊等以诏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等夺权。”弼曰:“此宰相避事尔,非是夺权也。”自范仲淹贬,禁中外越职言事。知谏院富弼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愿降诏求直言,尽除越职之禁。”上嘉纳之。癸丑,降知延州范雍为吏部侍郎、知安州,坐失刘平、石元孙也。

三月丙辰,诏两府及执政旧臣俾条上陕西攻守之策。同知枢密院事陈执中言:“元昊乘天下久不用兵而窃发西垂,范雍纳诡诈之说,失于戒严。刘平任轻躁之心,丧其所部。塞门至金明二百里,须列修三城,每城屯精卒千人,寇大至则保城垒,小至则自驱逐,别以诸司使为芦关一路都巡检,仍以兵二千人属之,使马三寨之援。”丙子,大风昼暝,经刻乃复。是夜,有黑气长数丈,见东南。丁丑,申诏中外言缺政。先是改元,诏求直言,群下犹未有所献故也。戊寅,知枢密院王鬷、陈执中、同知枢密院事张观并罢。天圣中,鬷尝使河北,过真定,见曹玮,玮谓曰:“君异日当柄用,愿留意边防。”鬷曰:“何以教之?”玮曰:“吾闻赵德明尝使人榷易汉物不如意,欲杀之,元昊谏曰:“我戎人,本从事鞍马间,而与汉榷易不急之物已非策,又从而斩之,失众心,不可。”德明为贳不杀。吾使人觇元昊,状貌异常,它日必为边患。”鬷时莫究所谓,比再入枢密院,元昊果叛。帝数问边计,不能对。及刘平、石元孙等败,议刺乡兵久不决,于是三人同日罢。三司使刑部尚书晏殊、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宋绶并知枢密院事,保安节度使王贻永同知枢密院事。吏部员外郎、知越州范仲淹复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始用韩琦之言也。庚辰,诏参知政事同议边事。

夏四月庚子,重修祖宗玉牒成。既而修玉牒所言:“请自今岁一贴修,十岁一编录,仍以其副留中。”奏可。诏河北转运使姚仲孙、安抚使高志宁密下诸州军添补强壮。初,知制诰王拱辰使契丹还,言契丹不畏官军而畏土丁,故降是诏。出左藏、内藏库缗钱各十万下陕西给军须。范仲淹未至永兴,癸丑,改为陕西都转运使。

五月丁巳,复知楚州孙沔为监察御史,寻诏为右正言。先是,拣下都辇官为禁军,辇官千余人遮宰相枢密使喧诉,张士逊方朝,马惊堕地。己未,御史中丞柳植等奏其事,请付有司治。时军兴,机务填委,士逊位首相无所补,谏官以为言。士逊不自安,上章请老。壬戌,优拜太傅致仕。本朝以宰相得谢者,自士逊始。判天雄军吕夷简行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甲子,元昊陷塞门寨,执寨主内殿承制高延德,监押左侍禁王继元死之。甲戌,陕西都转运使范仲淹言:“今缘边城寨有五七分之备,而关中之备无二三分。若昊贼深入,乘关中之虚,或东阻潼关,隔两川贡赋,则朝廷不得高枕矣。莫若且严边城,使持久可守;实关内,使无虚可乘。若寇至,使边城清野,不与大战,关中稍实,岂敢深入?使弓马之劲无所施,牛羊之货无所售,二三年间,彼自困弱。待其众心离叛,自有间隙,则行天讨,此朝廷之上策也。”徙夏竦为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使、缘边招讨使、知永兴军。己卯,以起居舍人知制诰韩琦、陕西转运使范仲淹并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初,仲淹与吕夷简有隙,帝谕仲淹,使释前憾。仲淹顿首曰:“臣向所论盖国事,于夷简何憾也?”

吕中曰:夷简之罪,莫大于因私憾而预瑶华之议,因北事而忌富弼之能。夷简之功,莫大于释仲淹之宿怨,容孙沔之直言。君子论人功罪,不相掩可也。

以太常博士林瑀、殿中丞王洙并为天章阁侍讲。景祐末,灾异数起,上忧之,深自贬损。瑀言灾异皆有常数,不足忧。又依《周易》推演五行阴阳之变,为书上之,大抵皆谀谄之词缘饰以阴阳。上大好之,于是天章阁侍讲缺,端明殿学士李淑等荐洙,而内批用瑀。执政皆怒瑀,吕夷简欲探上意坚否,乃曰:“瑀上所用,洙臣下所荐尔,不若并进二人,唯上所择。”乃以洙、瑀名进。上问洙何如,夷简言:“洙博学明经。”上曰:“吾已用瑀矣,若何?”夷简请并用二人,上许之。既而右正言梁适劾瑀于内降除官,请治具罪。上令以适章示之,卒不罪瑀。壬午,斩辇官曹荣、陈吉于市,以倡率其徒遮宰相喧诉者也。从者配牢城。卒拣辇官为禁军,如初诏。

六月,鄜延副都部署任福为环庆副都部署兼知庆州。辛亥,复权武成军节度判官欧阳修为馆阁校勘。始,范仲淹副夏竦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辟修掌书记。修以亲为辞,且曰:“今世所谓四六者,非修所好。兼此末事,有不待修而能者。”又曰:“古人所与成事者,必有国士共之。非惟在上者以知人为难,士虽贫贱,以身许人,固亦未易。欲其尽死,必深相知,知之不尽,士不为用。今奇怪豪杰之士往往已蒙收择,顾用之如何尔。然尚患山林草莽有挺特知义慷慨之士未尽出门下也,宜少思焉。”翰林学士丁度言:“中国抗夷狄可以智胜,不可以战斗。盖地形、武技与中国异也。羌戎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不如也。隘险倾侧,且驰且射,中国之技不如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不如也。为今之计,莫若谨亭障,远斥候,控扼要害,为制胜之全策。”因条上其策,名曰《备边要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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