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景祐三年春正月壬寅,追册故金庭教主冲静仙师郭氏为皇后,卤簿、仪物并用孝章皇后故事。己酉,许洪州、密州立学,仍各赐田五顷。
二月。先是,上以三司胥吏猥多,或老疾不知书计,诏中丞杜衍与三司差择之。已而三司后行朱正、周贵、李逄吉数百人诣宰臣吕夷简第,喧诉,夷简拒不见,又诣王曾第,曾以美言谕之,因使列状自陈。既又诣衍第,投瓦砾,肆丑言,乃去。明日衍对,请下有司推究,而曾具得其姓名。乙卯,正、贵杖脊配沙门岛,逄吉等二十二人决配远恶州军牢城,其为从者皆勒停。
吕中曰:太祖尝汰吏四百人,真宗又汰诸路吏万有余人,何其易?而景祐欲汰三司吏,反失国体,何耶?论者皆以为势之弱至此,不知当时韩魏公尝汰兵数万人,不闻有为乱者。兵且可汰,况于吏乎?是小人之欲害君子,先煽鼓夫诸吏之虚声以中衍也。
丙辰,诏翰林学士冯元、礼宾副使邓保吉与阮逸、胡瑗较定旧钟律。瑗以经术教授吴中,范仲淹前知苏州,荐瑗知音,白衣召对,与逸俱命。
三月,许潞州、常州立学。是月,李谘等请罢河北入中虚估,以实钱偿刍粟、实钱售茶,皆如天圣元年之制。又以北商持券至京师,旧必得三司符验然后给钱,三司吏稽留为奸,乃悉罢之,命商持券径趣榷货务验实,立偿以钱。诏皆可之。又诏:“前已用虚估给券者,给茶如旧,仍给景祐二年以前茶。”谘等又言:“奭等变法五年之间,河北入中虚费缗钱五百六十八万。今一旦复用旧法,恐豪商不便,依托权贵,以动朝廷。请先期申论。”于是帝为下诏戒敕,而县官滥费自此少矣。
夏四月,许衡州立学。
五月,范仲淹言:“西洛帝王之宅,负关河之固。边方不宁,则可退守。宜渐营廪食,太平则居东京通济之地,急难则居西洛险固之宅。”丙戌,仲淹落职知饶州。时吕夷简执政,仲淹言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又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为公,如此则私,不可不察也。夷简滋不悦。帝尝以迁都事访诸夷简,夷简曰:“仲淹迂阔,务名无实。”仲淹闻之,为四论以献,一曰帝王好尚,二曰进贤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讥时政。夷简大怒,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由是降黜。侍御史韩渎希夷简意,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从之。
《讲义》曰:此仲淹之所以言事去也,此夷简为相而国论为之再变也。昔欧阳修言于仁宗曰:“自古人臣进谏,有难有易。自仲淹贬饶州后,至今凡二十余牟间,逐台谏者多矣,未闻有规讽人主得罪者,臣故谓方今谏人主则易,言大臣则难。”然嘉祐之前,谏人主者固甚易,言大臣者亦岂难哉?仲淹以言夷简去,而夷简亦以仲淹罢。唐介以言彦博去,而彦博亦以唐介罢。介犹御史职也,仲淹乃以待制知府而敢于言大臣,则当时容养敢言之气可知矣。
许许州立学。秘书丞余靖言:“陛下自专政以来,三逐言事者,恐非太平之政也。”壬辰,靖落职,监筠州酒税。许润州立学。乙未,馆阁校勘尹洙监郢州酒税。先是,洙上言:“臣常以范仲淹直谅不回,义兼师友。仲淹既以朋党得罪,臣固当从坐。”宰相怒,遂逐之。戊戌,贬馆阁校勘欧阳修为夷陵县令。初,右司谏高若讷言:“范仲淹贬职之后,欧阳修贻书责臣不能辨仲淹非辜。臣愚以为仲淹狂言,自取谴辱,岂得谓之非辜?恐中外闻之,谓天子以迕意逐贤人,所损不细。”因缴进修书,修坐是贬西京留守推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传于时,四贤指仲淹、靖、洙、修,不肖斥若讷也。泗州通判陈恢寻上章乞根究作诗者罪,左司谏韩琦劾恢越职希恩,宜重行贬黜,庶绝奸谀。不报。而襄事亦寝。光禄寺主簿苏舜钦上疏言:“臣睹丁亥诏书戒越职言事,播告四方,无不惊惑,盖陛下即位屡求直言,今诏书顿异前事,岂非大臣壅蔽陛下聪明,杜塞忠良之口?夫纳善进贤,宰相之事,蔽君自任,未或不亡。今谏官、御史悉出其门,但希旨意,即获美官,多士盈庭,噤不得语。陛下拱嘿,何由尽闻天下之事乎?前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敢负陛下委注之意,而皆罹中伤,窜谪而去,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目睹时弊,口不敢论。望陛下发德音,寝前诏,勤于采纳,下及刍荛。可以常守隆平,保全近辅矣。”
六月,许越州立学。壬子,许阶州立学,皆给田五顷。丙辰,以新修乐书为《景佑广乐记》。壬戌,禁以鹿胎皮为冠。甲子,许真定府、博、郢州立学,各给田五顷。
秋七月,冯元献《金华五箴》。戊子,元等又上《景祐广乐记》八十一卷。庚寅,孙冲上所撰《五代纪》七十七卷,降诏褒答。乙未,初置大宗正司,以江宁节度使允让知大宗正事,彰化留后守节同知大宗正事。时诸王子孙既聚居睦亲宅,故于祖宗后各择一人,使司训导,纠违失。庚子,太平兴国寺灾。是冬,大雨震电,火起寺阁中。朝廷始议修复。崇政殿说书贾昌朝言:“《易﹒震卦》之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春秋传》曰:“人火曰火,天火曰灾。”切惟近年寺观屡灾,此殆天赐谴告,独可勿缮治,以示畏天戒、爱人力之意?”从之。
八月,许并州立学。右司谏韩琦言:“祖宗已来,通用王朴之乐,天下无事垂八十载。顷燕肃妄加磨鑢,适会李照至阙,谓其音未谐,陛下许之改作。洎逸、瑗继至,盛言照乐穿凿,再令造律,则又围径乖古。邓保信续上新法,亦复长广未合。臣虑后人复有从而非之者。不若穷作乐之源,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简,民纯熙洽,斯乃治古之乐,可得以器象求乎?且西北二垂久弛边备,犬戎之性,岂能常保?此陛下与左大臣宜先及之,缓兹求乐之议,移访安边之策。然后将王朴、逸、瑗、保信三法别诏稽古之臣,取其中合典志者以备雅奏,固亦未晚。”诏丁度等速详定以闻。
九月,许绛州立学。丁亥,丁度等言:“邓保信所制尺类皆差舛,不同周汉。逸、瑗所制又复不同。”诏悉罢之。己酉,出内藏库缗钱五千万下河北转运司市籴边储。赐河南府新修太室书院名曰嵩阳书院。壬辰,以阮逸为镇安节度掌书记、知城父县,胡瑷试校书郎。初召逸、瑗作钟磬,律度与古多不合,犹推恩而遣之。乙未,以崇政殿说书王宗道、国子监说书杨中和并为睦亲宅讲书。睦亲宅讲书始此。
冬十一月,许江州立学。戊寅,保庆皇后崩。始上起居饮食,后必与之,俱所以拥祐扶持,恩意勤备。性慈仁,谦谨寡过。上未有嗣,后从容劝上选宗子养宫中,由是英宗自宫邸未龆龀养后所。
十二月,诏宣敕札子非经通进银台司,毋得直下诸处。初,李纮领银台司,具言宣敕札子皆不经本司,封驳之职遂废不举,请用旧制申明之。丙寅,知枢密院事李谘卒。丁卯,同知枢密院事王德用知枢密院事,翰林学士承旨章得象同知枢密院事。得象为人庄重,度量宏廓,初为杨亿所称,以为有公辅器。或问之,答曰:“闽士多轻狭,而得象浑厚有容,此所以贵也。”赵元昊改广运三年曰大庆,再举兵攻回纥,陷瓜、沙,兰三州,将谋入寇。
丁丑景祐四年春正月戊寅,賜蔡州学田十顷。甲午,内藏库言:“岁斥缗钱六十万以助三司,盖始于天禧三年。时诏书切戒三司毋得复有假贷。自明道二年距今才四年,而所借钱帛凡九百十七万二千有余。请以天禧诏书申饬之。”奏可。
二月,赐常州学田五顷。
三月朔,以贾昌朝、王宗道、马希言、杨安国并兼天章阁侍讲,预内殿起居。天章阁置侍讲自此始。
夏四月,赐宣州学田五顷。甲子,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吕夷简罢判许州。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王曾罢判郓州,参知政事宋绶罢为尚书左丞,参知政事蔡齐罢为吏部侍郎归班。夷简专决,事不少让,曾不能堪,论议多不合。曾数求去,言夷简招权市恩。帝诘夷简,夷简乞置对,而曾言亦有失实者。帝不悦。绶素与夷简善,齐议事间附曾,故并绶、齐皆罢。知枢密院王随、知郑州陈尧佐并为平章事,吕夷简尝密荐二人可用故也。参知政事盛度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韩亿、三司使程琳、翰林学士承旨石中立并为参知政事,枢密直学士王鬷为同知枢密院事。乙丑,召宋绶入侍经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