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蔡氏曰:按汉儒以伏生之书为今文,而谓安国之书为古文,以今考之,则今文多艰涩,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错时失之,则先秦古书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恐其未必然也。或者以为记录之实语难工,而润色之雅词易好,故训、诰、誓、命有难易之不同,此为近之。然伏生倍文暗诵,乃偏得其所难,而安国考定於科斗古书,错乱摩灭之馀,反专得其所易,则又有不可晓者。至於诸序之文,或颇与经不合,而安国之序又绝不类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独诸序之本不先经,则赖安国之序而见。
石林叶氏曰:《书》五十八篇,出於伏生者,初二十三篇,出於鲁恭王所坏孔子宅壁中者,增多二十六篇。伏生书後传欧阳歙,鲁恭王壁中《书》,孔安国为之传。汉兴,诸儒传经,次第各有从来。伏生当文帝时年已老,口授晁错,颇杂齐鲁言,或不能尽辨。他经专门,每辄数家,惟《书》传一氏。安国无所授,独以隶古易科斗,自以其意为训解,不及列於学官。故自汉讫西晋,言《书》惟祖欧阳氏。安国训解晚出,皇甫谧家所谓二十六篇者,虽当时大儒杨雄、杜预之徒,皆不及见。刘向以鲁恭王书校伏生本,《酒诰》亡简一,《召诰》亡简二,字之不同者尤多。《书》非一代之言也,其文字各随其世不一体,其授受异同复若此,然大抵简质渊悫,不可遽通,自《立政》而上,非伊尹、周公、傅说之辞,则仲虺、祖乙、箕子、召公,後世以为圣贤不可及者也。其君臣相与往来,告戒论说,则尧、舜、禹、汤、文、武是也,是以其文峻而旨远。自《立政》而下,其君则成王、穆王、康王、平王,其臣则伯禽、君陈、君牙,下至於秦穆公,其辞则一时太史之所为也,视前为有间矣,是以其文亦平易明白,意不过其所言,孔子取之,特以其有合於吾道焉尔。自安国学行,欧阳氏遂废,今世所见,惟伏生大传,首尾不伦,言不雅驯,至以天、地、人、四时为七政,谓《金縢》作於周公没後,何可尽据?其流为刘向《五行传》,夏侯氏灾异之说,失孔子本意益远。安国自以为博考经传,采摭群言,其所发明,信为有功,然余读《春秋传》、《礼记》、《孟子》、《荀子》,间与今文异同。《孟子》载《汤诰》“造攻自牧宫”,不言“鸣条”;《春秋传》述《五子之歌》,衍“率彼天常”一句;证《康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文乃无有,疑亦未能尽善。若荀卿引《仲虺》曰“诸侯能自得师者王,得友者霸”,引《康诰》“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怿”,其谬妄有如此者。《礼记》以“申劝宁王之德”为“田观宁王”,以“庶言同则”亡“绎”字,其乖误有如此者。微孔氏则何所取正?余於是知求《六经》残缺之馀,於千载淆乱之後,岂不甚难而不可忽哉!
先公曰:欧阳公《日木刀歌》云:“传闻其国居大海,土壤沃饶风俗好。前朝贡献屡往来,士人往往工词藻。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令严不许传中国,举世无人识古文。先王大典藏夷貊,苍波浩荡无通津。令人感激坐流涕,鏽涩短刀何足云。”详此诗,似谓徐福以诸生带经典入海外,其书乃始流传於彼也。然则秦人一烬之烈,使中国家传人诵之书皆放逸,而徐福区区抱编简以往,能使先王大典独存夷貊,可叹也,亦可疑也。然今世经书,往往有外国本云。
《汉志》:凡《书》九家,四百一十二篇(入刘向《稽疑》一篇。师古曰:此凡言入者,谓《七略》之外班氏新入之也。其云出者与此同)。
《隋志》:三十二部,二百四十七卷(通计亡书,合四十一部,共二百九十六卷)。
《唐志》:二十五家,三十三部,三百六卷(王元感以下,不注录四家,二十卷)。
《宋三朝志》:十一部,一百一卷。
《宋两朝志》:二部,一十三卷。
《宋四朝志》:一十二部,一百二十卷。
《宋中兴志》:四十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