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元年,下诏增始皇寝庙牺牲及山川百祀之礼。令群臣议尊始皇庙。群臣皆顿首言曰:“古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虽万世世不轶毁。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增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先王庙或在西雍(今岐州雍县),或在咸阳。天子仪当独奉酌祠始皇庙。自襄公以下轶毁。”所置凡七庙,群臣以礼进祠,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

汉高祖十年秋七月,太上皇帝崩,葬万年。八月,令诸侯王皆立太上皇庙於国都。

班固赞曰:汉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於周,在秦作刘。涉魏而东,遂为丰公。丰公,盖太上皇父。其迁日浅,坟墓在丰鲜焉。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则有秦、晋、梁、荆之巫(应劭曰:“先人所在之国,悉致祠巫祝,博求神灵之意也。”文颖曰:“巫,掌神之位次者也。范氏世事於晋,故祠祀有晋巫。范会支庶,留秦为刘氏,故有秦巫。刘氏随魏都大梁,故有梁巫。後从丰,丰属荆,故有荆巫也。”),世祠天地,缀之以祀,岂不信哉(缀,言不绝也)!

按:汉高帝承秦之敝,礼制隳废,既即天子位,而七庙未尝立。至太上皇崩,始诏郡国立庙,而皇祖以上无闻焉。《班史·高纪赞》始有丰公之名,且言致祠祀有秦、晋、荆、梁之巫。观注家所言,则是自晋而秦,自秦而梁,自梁而荆,似各有祖庙,各有巫以主其祀事。然《郊祀志》言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属;晋巫祠五帝、东君、雲中君、巫社、巫祠、族人炊之属;秦巫祠社主、巫保、族累之属;荆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属。(注见《杂祠门》。)则诸巫所掌者,乃祀典神祇之祠,非祖庙也。所谓“世祠天地,缀之以祀”者,岂是以诸祖配诸神而祠之,而各处有巫主其事邪?不可得而详也。

惠帝即位,令郡国诸侯王立高庙。

四年,帝为东朝长乐宫(孟康:“曰朝太后於长乐宫。”)。及间往(师古曰:“非大朝时,中间小谒见。”),数跸烦民(师古曰:“妨其往来也。”),作复道,方筑武库南(如淳曰:“作复道,方始筑武库南也。”师古曰:“复音方目反。”)。叔孙通奏事,因请间,(师古曰:请空隙之时,不欲对众言之。)曰:“陛下何自筑复道高帝寝,衣冠月出游高庙(服虔曰“持高庙中衣,月旦以游於众庙,已而复之。”应劭曰“月旦出高帝衣冠,备法驾,名曰游衣冠。”如淳曰“高祖之衣冠藏在宫中之寝,三月出游,其道正值今之所作复道下,故言乘宗庙道上行也。”晋灼曰“《黄图》,高庙在长安城门街东,寝在桂宫北。服言衣藏於庙中,如言宫中,皆非也。”师古曰“诸家之说皆未允也,谓从高帝陵寝出衣冠,游於高庙,每月一为之,汉制则然。而後之学者不晓其意,谓以月出之时而夜游衣冠,失之远也。”)?子孙奈何乘宗庙道上行哉!”惠帝惧,曰:“急坏之。”通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愿陛下为原庙(原,重也。先已有庙,今更立之,故云重也)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广宗庙,大孝之本。”上乃诏有司立原庙。

致堂胡氏曰:“天子七庙,致其诚敬足矣,而又作原庙,云益广大孝之本,则通之妄也。其言曰‘人主无过举’,有七庙又作原庙,非过举乎?且衣冠出游,於礼何据?《中庸》记宗庙之礼,陈其宗器,设其裳衣,非他所也,谓庙中也;非他时也,谓祭祀之时也。今以死者衣冠月出游之,於礼亵矣。然则通所以谏帝者,无一而当,则不若帝以数跸烦民,而筑复道之为是也。使後世有致隆於原庙,而简於太庙者,则通说启之矣。”

杨氏曰:“叔孙通既谏汉惠帝作复道,又请以复道为原庙,益广大孝之本。以一时率尔之言,立千万世不易之制,其言欲益广大孝之本,不知宗庙之轻,自此始也。夫宗庙之礼贵乎严而不欲其亵,人主事宗庙之心欲其专不欲其分。既有宗庙,又有原庙,则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心有所分矣。宗庙之体极乎严,原庙之体几乎亵。人情常惮於严,而安於亵,则藏祀之礼反移於原庙,故宗庙之礼虽重而反为虚文矣。如李清臣所谓略於七庙之室,而祠於佛老之侧,穷土木之巧,殚金碧之彩,作於盛暑累月而後成,费以十钜万,礼官不议而有司不言;及其成也,不为木主而为之象,不为禘祫烝尝之祀,而行一酌之奠之礼。又杨时所谓舍二帝三王之正礼,而从一缪妄之叔孙通是也。抑又有大不安於心者,圣明相继,仁孝爱敬之至,通乎神明,而宗庙之礼未尝亲祀,祇遣大臣摄行时享,夫岂仁圣之本心哉!盖既有宗庙,又有原庙,则心分而不专。末既有所重,则本必有所轻,其势然也。”

先公曰:“成周之制,不惟镐京有庙,岐周、洛邑皆有焉。于周受命,自召祖命,是岐周有庙也。盖岐是周之所起,有旧庙在焉。周公城洛邑祀文王,是洛邑有庙也。盖营洛而持为庙焉。先王立庙未有无故者,亦未尝立两庙於京师。”

五年,帝思高祖之志乐沛,以沛宫为高祖庙,高祖所教歌儿百二十人皆令为吹乐,後有阙,辄补之。

《汉旧仪》,高庙盖地六顷三十亩四步,堂上东西五十步,南北三十步。祠日立九旗,堂下撞千石钟十枚,声闻百里。寝庙者象生,有衣冠、履带、几杖,起居日四上食,卧床帷帐。原宗庙者,朝廷行大礼封拜,诸侯王酎金。原宗庙在北城外,游衣冠,尝百果。

文帝四年,作顾成庙(服虔曰:“庙在长安城南,文帝作。”应劭曰:“文帝自为庙,制度卑狭,若顾望而成,犹文王灵台不日成之,故曰顾成。”如淳曰:“身存而为庙,若《尚书》之《顾命》也。景帝庙号德阳,武帝庙号龙渊,昭帝庙号徘徊,宣帝庙号乐游,元帝庙号长寿,成帝庙号阳池。”)。

景帝元年冬十月,诏曰:“盖闻古者祖有功宗有德(师古曰“祖,始也,始受命也。宗,尊也,有德可尊。”),制礼乐各有由。歌者,所以发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庙酎(张晏曰“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酎之言纯也。至武帝时,因八月尝酎会诸侯庙中,出金助祭,所谓酎金也。”师古曰“酎,三重酿,醇酒也,味厚,故以之荐宗庙。酎,音直枚反。”),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孟康曰“《武德》,高祖所作也。《文始》,舜舞也。《五行》,周舞也。《武德》者,其舞人执干戚。《文始舞》执羽籲。《五行舞》,冠冕衣服法五行色。见《礼乐志》。”)。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张晏曰“孝文十二年,除关不用传,令远近若一。”);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遂群生(遂,成也,达也);减耆欲,不受献(耆,音嗜),罪人不帑(苏林曰“刑不及妻子。”师古曰“帑,与孥同。”),不诛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胜识(师古曰“敏,材智速疾也。胜识,尽知之。”)。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师古曰“上世,谓古昔帝王。”)。德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朕甚惧焉。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後祖宗之功德,施於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其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礼仪奏。”丞相臣嘉等奏曰(申屠嘉):“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谨议:世功莫大於高皇帝,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帝庙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孝文皇帝庙宜为帝者太宗之庙。天子宜世世献祖宗之庙。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庙。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所献祖宗之庙。(张晏曰“王及列侯岁时遣使诣京师侍祠助祭。”如淳曰“若光武庙在章陵,南阳太守称使者往祭是也。不使侯王祭者,诸侯不得祖天子。凡临祭宗庙皆为侍祭。”师古曰“张说是也。既云天子所献祖宗之庙,非谓郡国之庙也。”)请宣布天下。”制曰“可。”中元四年春三月,起德阳宫(臣瓒曰:“是景帝庙也。帝自作之,讳不言庙,故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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