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曰:“《周礼》有圜丘、方泽之说,後来人却只说社便是后土。见於书传,言郊社多矣,某看来也自有方泽之祭。”
杨氏曰:“愚按《大司乐》‘奏太蔟,歌应锺,舞《咸池》,以祭地示’,郑注云:‘地示所祭於北郊及社稷。’《牧人》‘阴祀用黝牲,毛之’,郑注云:‘阴祀祭地北郊及社稷。’夫祭地惟有夏至北郊方泽之礼,此外则有社祭,亦祭地也。郑氏亦既知之矣,及注《曲礼》‘天子祭天地’,《大宗伯》‘黄琮礼地’,《典瑞》‘两圭祀地’,又云地神有二,岁有二祭,夏至祭昆仑之神於方泽,夏正祭神州之神於北郊,何也?盖祭地惟北郊及社稷,此三代之正礼,而释经之正说,郑氏所不能违也。有昆仑,又有神州,有方泽,又有北郊,析一事以为二事,此则惑於纬书,而牵合圣经以文之也。知有正礼,而又汨之以纬书,甚矣其惑也!”
右以上所述祀地礼文,系信斋杨氏《祭礼》,据经文所载,条为始终之序。如《通典》,则依郑氏注,以方丘为祭昆仑之神,丘在国之北,礼神之玉以黄琮,牲用黄犊,币用黄缯(所谓各如其器之色),王及尸同服大裘,配以后稷(服与配,经文不载,注家以为同祭天之礼,故服大裘,配后稷),其乐则《大司乐》之函锺为宫云云,至八变则地祇皆出,可得而礼是也。神州地祇,则为坛於北郊,名泰折,玉用两圭五寸有邸,牲用黝犊(阴祀用黝牲),币用黑缯(币,经无文,据牲用黑,知当从其色),配亦以后稷,其乐则奏太簇,歌应锺,舞《咸池》,以祭地示是也。按郑氏解经,於天地之祀皆分而为二,是有二天二地矣。然古人祀天之礼,郊与明堂本二处,所配之祖又不同,则因“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一语,而指其帝为五精之神,感生之帝,犹云可也。至於祭地,则经文所载惟方泽而已,乃以为此所祀者昆仑,而又有神州,则祭之於北郊。盖北郊之名,亦出纬书(《孝经纬》:祭地示於北郊),《礼经》所不载,於是又因《祭法》有泰折之语,而以为泰折即北郊,又非方泽也。其支离不通弥甚矣!
秦始皇帝即位三年,祠八神,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盖天好阴,祠之必於高山之下畤,命曰“畤”;地贵阳,祭之必於泽中圜丘云。
汉武帝元狩二年,天子郊雍,曰:“今上帝亲郊,而后土无祀,则礼不答也。”有司与太史令谈、祠官宽舒议:“天地牲,角茧栗。今陛下亲祠后土,后土宜於泽中圜丘为五坛,坛一黄犊牢具,已祠尽瘗,而从祠衣上黄(侍祠之人著黄衣)。”於是天子东幸汾阴,汾阳男子公孙滂洋等见汾旁有光如绛,上遂立后土祠於汾阴脽上,如宽舒等议。上亲望拜,如上帝礼。
《汉旧仪》:祭地河东汾阴后土宫,宫曲入河,古之祭地泽中方丘也。礼仪如祭天,名“泰一旦丘”。
宣帝神爵元年,上幸河东,祠后土。
五凤三年,上幸河东,祠后土。
元帝即位,遵旧仪,间岁郊泰畤,东至河东祠后土。
成帝初即位,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等奏请罢雍畤甘泉、汾阴后土祠,於长安立南北郊。从之(详见《郊祀门》)。
建始二年正月辛丑,上始祠后土於北郊。
永始三年,复汾阴后土祠。
四年,上幸河东,祠后土。
元延二年,幸河东,祠后土。
四年及绥和二年,并幸河东,祠后土。
二年,上崩,乃复长安南北郊。
哀帝即位,寝疾,复甘泉泰畤、汾阴后土祠。
平帝时,王莽奏罢甘泉泰畤,复长安南北郊。又奏:以天地合祭,以孟春正月上辛若丁,天子亲合祀天地於南郊,以高帝、高后配。夏日至,使有司奉祭北郊,以高后配(详见《郊祀门》)。
光武建武二年,制郊兆於雒阳城南七里,采元始中故事,合祀天地。
中元元年,营北郊於洛阳城北四里,为方坛四陛,迁吕太后於园,上薄太后尊号曰高皇后,配地祇郊。
二年正月,郊,别祀地祇,位南面西上;高皇后配,西面北上,皆在坛上;地礼群神从食皆在坛下,如元始故事(岳、渎位见《山川门》)。地祇、高皇后用犊各一头,五岳共牛一头,四海、四渎共牛一头,群神共二头。奏乐亦如南郊,既送神,瘗俎实於坛北。
魏明帝景初元年,诏:“祀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北郊所祭曰皇地之祇,以武宣后配。”
时高堂隆上表云:“古来娥、英、姜姒,盛德之妃,未闻配食於郊者也。汉文初祭地祇於渭阳(西汉武帝时,始立汾阴后土於汾阴,亦以高帝配祠。孝文时,无祭地祇於渭阳事),以高帝配。孝武立后土,宜依古典,以武皇配天地。”
按:郑康成分圜丘与南郊为二,方泽与北郊为二,而所祀天地亦各有二名。曹魏郊祀,遵用其说。然郑说祀天则有昊天,有五帝,而魏圜丘所祀曰皇皇帝天,南郊所祀曰皇天之神;郑说祀地则有昆仑,有神州,而魏方泽所祀曰皇皇后地,北郊所祀曰皇地之祇。往往见灵威仰及昆仑等名不雅驯,故有以易之,然不知皇天之与天神、后土之与地祇,果可分而为二乎?可笑也!
晋武帝泰始二年,定郊祀,地郊先后配。是年,并圜方二丘於南北郊,更修坛兆,其二至之祀合於二郊(时从有司议云,古者郊、丘不异)。十一月庚寅,帝亲祠於南郊。自後方泽不别立。
元帝太兴二年,北郊未立,地祇共在天郊。
明帝太宁三年,诏立北郊,未及建而帝崩。
成帝咸和八年,於覆舟山南立地郊,以宣穆张皇后配,五岳、四望、四海、四渎、五湖、诸山江等凡四十四神,及诸小山从祀(此依魏氏故事,非晋旧也)。
时将北郊,太常顾和表:“按後汉光武正月辛未,始建北郊,此则与南郊同月。”
於是从和议。
郊庙牲币璧玉之色,虽有成文,秦代多以駵驹,汉则但云犊,未辨其色。江左南北,同用元牲。
晋《地郊享神歌》一首,《祠享天地五神迎送歌》,见《郊祀门》。
宋武帝永初二年,亲祀南北郊。
孝武帝大明三年,移北郊於锺山北原道西,与南郊相对。後还旧处。
初,晋始置於覆舟山南,至於此移之。废帝以旧地吉祥,复之。
齐高祖建元二年正月次辛,祀北郊。牺牲之色因旧不改而无配(用王俭议)。
武帝永明三年,议郊祀,用正月次辛瘗后土,御并亲奉,车服之仪,率遵汉制,出以法驾、衮冕(用次辛之义,已注天郊)。
梁武帝制:北郊为坛於国之北(坛上方十丈,下方十二丈,高一丈,四面各一陛,其为外壝再重),常与南郊间岁,正月上辛,祀后土於坛上,以德后配,礼以黄琮。五官、先农、五岳及国内山川皆从祀。地攒题曰“后地座”,用上和香(以地於人亲,宜加杂馥)。省除四望座(博士明山宾议:“北郊有岳、镇、海、渎之座,而又有四望座,疑重。”遂省四望座),松江、浙江、五湖、锺山、白石山留之如故。帝行一献之礼。
梁《北郊迎神諴雅》一曲三言《送神諴雅》一曲四言,皇帝初献,奏登歌二曲四言。
陈武帝受禅,亦以间岁正月上辛,用特牛一,祀於北郊,以皇妣昭后配。
文帝天嘉中,改以德皇帝配。
宣帝即位,以郊坛卑下,更增广之(祠部郎中王元规议:“旧坛上径广九丈三尺,请加七尺,以则地义;下径广十五丈,取三分益一,高丈五寸,请加尺五寸,取二倍汉家之数。”)。
後魏道武帝即位二年癸亥,瘗地於北郊,以神元窦皇后配。坛兆制同南郊,五岳名山在中壝内,四渎大川於外壝内。后土、神元后共用元牡一,玉用两圭有邸,币用束帛,五岳等共牛一。祭毕,瘗牲体於坛北亥地。其後夏至祭地於方泽,用牲币之属,与二郊同。
北齐制:三年一祭,以夏日至禘昆仑、皇地祇於方泽,以武德皇后配。为坛在国北郊(坛广轮四十尺,高四尺,面各一陛。其外为三壝,相去广狭同圜丘。壝外大营,广轮三百二十步,馀如圜丘。又为瘗坎於坛之壬地中壝之外,广深丈二尺)。礼以黄琮、束帛,神州、社稷、天下山水并从祀,用牲十二,牺同圜丘。
後周祭后土地祇於国北郊,六里为坛(坛一成,八方。下崇一丈,方六丈八尺,上崇五尺,方四丈。方各一陛,每尺一级。其壝八面,径百二十步,内壝半之),以神农配。牲以其方之色。神州坛在其右,以献侯莫那配焉(崇一丈,方四丈。其坛如方丘。莫那则周文帝之远祖,自阴山南徙,始居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