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朱子曰:“《我将》之诗,乃祀文王於明堂之乐章。《诗传》以为物成形於帝,人成形於父,故季秋祀帝於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时也。此乃周公以义起之,非古制也。不知周公以後,将以文王配邪,以时王之父配邪?”曰:“诸儒正持此二议,至今不决,看来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礼,不知在武王之时,在成王之时。若在成王时,则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见。”又问:“继周者如何?”曰:“只得以有功之祖配之。”问:“周公郊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此说如何?”曰:“此是周公创立一个法如此,将文王配明堂,永为定例。以后稷配郊推之,自可见後来妄将严父之说乱了。”
治平四年七月(时神宗已即位),翰林学士承旨张方平等言:“季秋大享明堂,请以英宗皇帝配神作主,以合严父之义。”诏恭依。
熙宁四年六月,诏以今年季秋有事於明堂,冬至更不行南郊之礼。恩赏就明堂礼毕施行。
太常礼院言:“亲祀明堂,惟昊天上帝、英宗皇帝及五方帝,并皇帝亲献;五人帝、五官神位,即命分献。”从之。
元丰三年,诏:“历代以来,合宫所配,杂以先儒六天之说,朕甚不取。将来祀英宗皇帝於明堂。以配上帝,馀从祀群神悉罢。”
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详定:“谨按《周礼》,有称昊天上帝,有称上帝。以义推之,称昊天上帝者,一帝而已,如‘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之类是也;称上帝者,昊天上帝及五帝,如‘类造上帝,封於大神’之类是也;称五帝者,昊天上帝不与,如‘祀五帝则张大次,小次’之类也,繇是而言,则《经》所谓‘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者,与《周礼》所称上帝同矣。其将来祀英宗皇帝於明堂,以配昊天上帝及五帝,欲以此修入仪注。”并据知太常礼院赵居锡、杨杰、王仲修,检讨杨完、何珣直状:“谨按《周礼·掌次职》曰:‘王大旅上帝,则张毡案;祀五帝,则设大次、小次。’又《司服职》曰:‘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明上帝与五帝异矣。则《孝经》所谓‘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者,非可兼五帝也。考之《易》、《诗》、《书》所称上帝非一。《易》曰:‘先王作乐崇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诗》曰:‘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又曰:‘上帝是祇。’《书》曰:‘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又曰:‘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如此类者,岂可皆以五帝而言之?自郑氏之学兴,乃有六天之说,而事非经见,至晋泰始初,论者始以为非,遂於明堂惟设昊天上帝一座而已。唐《显庆礼》亦止祀昊天上帝於明堂。今大享在近,议者犹以谓上帝可以及五帝。请如圣诏,祀英宗皇帝於明堂,惟以配上帝,至诚精禋,以称皇帝严父之意。”诏如赵君锡等所议。
杨氏曰:“愚按《孝经》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而注疏家言明堂者,皆曰祀五帝,然则上帝之与五帝同乎,异乎?山阴黄度曰:‘昊天上帝者,天之大名也;五帝,分王於四时者也。周人祀天於圜丘,祀上帝於明堂,皆报本也;祀五帝於四郊,所以致其生物之功也。《大宗伯》言禋祀昊天上帝,而不言祀五帝,义可知矣。’由此观之,则明堂祀上帝者,祀天也,非祀五帝也。而注疏家言明堂者,皆曰祀五帝,其说何从始乎?遭秦灭学,专用夷礼。汉兴,袭秦四畤,增之为五畤。自是以後,郊祀用新垣平之言,则祠五帝;明堂用公玉带之言,则祀五帝。皆以五畤为主,不知有上帝、五帝之分也。成帝即位,用匡衡之说改郊祀,明年,衡坐事免官,众庶多言不当变动,祭祠者遂复甘泉泰畤及雍五畤如故。夫明堂祀五帝,自武帝首行之。光武中兴以後,始建明堂,明帝、章帝、安帝遵行不变,大抵以武帝汶上明堂为法,不知周人祀上帝於明堂之意矣。是故汉儒之注释明堂者,皆云祀五帝,盖其见闻习熟然也。其後晋泰始中,有言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坐,只设昊天上帝一位。未几,韩杨建言,以汉魏故事,兼祀五帝,无祀一天者,竟复明堂五帝位,是又习熟汉魏故事而然也。抑又有甚焉者,唐开元中,王仲邱奏谓:‘禋享上帝,有合经义,而五帝并祀,行之已久,请二礼并行,以成大享之义。’本朝皇祐中,宋祁奏以上帝、五帝二礼并存,以明圣人尊天奉神之义,不敢有所裁抑。夫祀上帝於明堂,周礼也;祀五帝於明堂,汉礼也。合周、汉而并用之,既并祀五帝,又祀上帝,其义何居!是说也,创於王仲邱,袭於宋祁,後之言礼者,习熟见闻,又将循此以为不易之典。甚矣!知天之学不明,诸儒惑於古今同异,而莫知所决,行之既久,而莫觉其误也。肆我神祖,圣学高明,洞见周人明堂以文王配上帝之深意,屏黜邪说,断然行之,不以为疑。非聪明睿智不惑之主,其孰能与於此哉!”
详定礼文所言:“祀帝於南郊,以天道事之;享帝於明堂,以人道事之。以天道事之,则虽配帝用犊,《礼》所谓‘帝牛不吉,以为稷牛’是也;以人道事之,则虽天帝用太牢,《诗》所谓‘我将我享,维羊维牛’是也。梁仪曹郎朱异请明堂用特牛,故隋唐因之,皆用特牲,非所谓以人道享上帝之意也。皇祐大享明堂,用犊七以荐上帝、配帝、五方帝,用豕各五以荐五人帝。熙宁中,礼院议昊天上帝、配帝用犊与羊豕各一,五帝、五人用犊与羊豕各五。皆未应礼。今明堂亲祠上帝、配帝、五方帝、五人帝,谓用牛羊豕各一。”六月,太常礼院言:“今年明堂,尚在慈圣光献皇后三年之内,请如熙宁元年南郊故事,惟祀事用乐,卤簿、鼓吹、宫架、皆备而不作。”从之。是後凡国有故,皆用此制。
又言:“按晋挚虞议,明堂之祭,备物以荐,三牲并陈,笾豆咸列,礼同人理,故配以近考。《开元》、《开宝礼》及见行仪注,明堂之享,席用藁秸,器陶匏,并与郊祀无别,殊非所谓‘礼同人理,配以近考’之意。请以莞席代藁秸、蒲越,以玉爵代匏爵,其豆、登、簋、俎、樽、罍,并用宗庙之器。”从之。
哲宗元祐元年,吏部尚书吕大防等请宗祀神宗皇帝於明堂,以配上帝,诏以季秋择日有事於明堂。
九月辛酉,帝大享於明堂,诏:“明堂礼毕,御紫宸殿,群臣起居,不奏祥瑞。御楼惟行肆赦仪,称贺并罢。”以太常寺言司马光薨故也。
四年九月辛巳,大享於明堂。礼毕,诣景灵宫及寺观恭谢。
先时,三省言:“按天圣五年南郊故事,礼毕行劳酒之礼,如元会之仪。今明堂礼毕,请太皇太后御会庆殿,皇帝於帘内行恭谢之礼,百僚称贺讫,宣群官升殿赐酒。”太皇太后不许,诏曰:“皇帝临御,海内晏安,五经季秋,再讲宗祀,以享天心。顾吾何功,获被斯福?今有司因天圣之故事,修会庆之盛礼,将俾文武称庆於庭。吾自临决万机祇畏,岂以菲薄之德,自比章献之明?矧复皇帝致贺於禁中,群臣奉表於闱左,礼文既具,夫又何求?前朝旧仪,吾不敢受。将来明堂礼毕,更不受贺,百官并内东门拜表。”
六年,太常博士赵叡言:“本朝亲享之礼,自明道以来,即大庆殿以为明堂,至於有司摄事之所,乃尚御於圜丘。窃见南郊斋宫有望祭殿,至就行礼。”从之。
徽宗崇宁四年,诏:“营建明堂,已度地鸠工,俟过来岁,取旨兴役。”明年,以彗出西方,遂诏罢之。
政和三年八月,诏立明堂於大内之丙地,徙秘书省於宣德门之东,以其地为之。
诏:“明堂之制,朕取《考工》互见之文,得其制作之本。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广四修一;五室,三、四步,四、三尺;九阶,四旁两夹窗。考夏后氏之制,名曰‘世室’,又曰‘堂’者,则世室非庙。堂修二七,广四修一,则度以六尺之步,其堂修十四步,广十七步之半。又曰‘五室,三、四步,四、三尺者’,四步益四尺,中央土室也;三步益三尺,木、火、金、水四室也。每室四户,户两夹窗。此夏后氏之制也。商人重屋,堂修七寻,崇三尺,四阿重屋。商人名曰‘重屋’而又曰‘堂’者,非寝也。度以八尺之寻,其堂修七寻。又曰‘四阿重屋’者,阿,屋之曲也,重者屋之复也,则商人有四隅之阿,四柱复屋,则知下方也。周人明堂,度以九尺之筵。三代之制不相袭,夏曰‘世室’,商曰‘重屋’,周曰‘明堂’,则知皆堂也。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者,九筵则东西长,七筵则南北狭,所以象天,则知上圜也。夏商周之名虽不相袭,其制则一,唯步、寻、筵广狭不同而已。《考工记》所言三代之制,亦各互见。朕取夏后氏益土室之度,兼商人四阿重屋之制,从周人度以九尺之筵,上圆象天,下方象地,四户以合四序,八窗以应八节,五室以聚五行,十二堂以听十二朔,九阶、四阿,每室四户,夹以八窗。兼三代之制,黜诸儒之臆说,享帝、严父、听朔、布政於一堂之上,於古皆合,其制大备。宜令明堂使司遵图建立。”於是内出明堂图式,於崇政殿宣示百官,命蔡京为明堂使,蔡攸讨论指画制度,蔡儵、蔡翛、宋昇参详,梁师成为都监,童师敏为承受;以开封尹盛章弹压兵匠,章罢,以王革代之,复以章为参详。八月甲寅,开局兴工,日役万人,仍差天武、捧日兵士二千巡检。蔡京言:“三代之制,世室、重屋、明堂修广不相袭。夏度以六尺之步,商度以八尺之寻,而周以九尺之筵,世每近,制每广。今若以二筵为太室,方一丈八尺,则室之中设版位,礼器已不可容,理当增广。今从周之制,以九尺之筵为度,太室修四筵(三丈六尺),广五筵(四丈五尺),共为九筵;木、火、金、水四室各修三筵,益四五(三丈一尺五寸),广四筵(三丈六尺),共七筵,益四尺五寸。十二堂,古无修广之数,今亦度以九尺之筵。明堂、元堂各修四筵(三丈六尺)、广五筵(四丈五尺),左右个各修广四筵(三丈六尺),青阳、总章各修广四筵(三丈六尺),左右个各修四筵(三丈六尺),广三筵、益四五(三丈一尺五寸),四阿各四筵(三丈六尺),堂柱外基各一筵(九尺)。堂总修一十九筵(一十七丈一尺),广二十一筵(一十八丈九尺)。”蔡攸言:“明堂五门,廊庑盖以素瓦,而门堂则以琉璃,其地则随所向,而砌以五色之石,栏楯柱端以铜为辟邪之象,而饰以五方所向之色。八窗、八柱则以青、黄、绿相间。堂室柱门栏柱,并以丹偸涂之。堂阶为三级,每级崇三尺,共为一筵。改火珠为雲龙之象。阶庭植松、梓、桧之木,宫门不设戟,而殿隅并垂铃云。”诏以“元堂”犯圣祖之讳,取“平在朔易”之义,改为平朔,门亦如之。仍改敷右门曰左敷佑,左承天门曰右敷佑,承天门曰平秩,更衣大次曰斋明殿。其明堂、青阳、总章、元堂、太室五门,并御书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