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书》曰:《周礼》大胥“春入学,舍菜合舞”,《学记》“皮弁祭菜,示敬道也”,《月令》仲春“上丁,命乐正习舞释菜”,《文王世子》“始立学者,既兴器,用币,然後释菜,不舞不授器,乃退,傧於东序,一献,无介语,可也”,然则释菜之礼犹挚也。妇见姑舅,其挚也枣栗、服修,若没而庙见则释菜。弟子见师,其挚也。束脩若禮扵先師則釋菜。大胥釋菜合舞,而文王世子释菜不舞、不授器者,以释奠既舞故也。《士丧礼》君视敛,“释菜入门”,《丧大记》“大夫、士既殡而君往焉,释菜於门内”,占梦“季冬乃舍萌於四方”,舍萌,释菜也,则释菜之礼岂特子弟之见先师,妇之见庙而已哉。婚礼有奠菜仪,弟子之见先师其仪盖此类欤?郑氏谓婚礼奠菜盖用堇,入学释菜蘋藻之属,始立学释菜芹藻之属,盖以泮官有芹藻,子事父母有堇萱,故有是说也。菜之为挚则菜而已。《采蘋》教成之祭,毛氏谓牲用鱼,芼之用蘋藻,則詩所謂湘之者芼之也,與釋菜異矣。
汉高祖十二年十一月,上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太牢祠孔子。
元帝时,孔霸以帝师赐爵,号褒成君,奉孔子後。
成帝绥和元年,封殷後孔子世吉適子孔何齐为殷绍嘉侯,千六百七十户。後六月,进爵为公,地满百里。
梅福上书曰:“武王克殷,未及下车,存五帝之後,封殷於宋,绍夏於杞,明著三统,示不独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迁庙之主,流出於户,所谓存人以自立者也。今成汤不祀,殷人无後,陛下继嗣久微,殆为此也。《春秋经》曰:‘宋杀其大夫。’《榖梁传》曰:‘其不称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後也。虽不正统,封其子孙以为殷後,礼亦宜之。何者?诸侯夺宗,圣庶夺適。传曰‘贤者子孙宜有土’,而况圣人,又殷之後哉!昔成王以诸侯礼葬周公而皇天动威,雷风著灾。今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孙,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与天亡极。何者?追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後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福孤远,又讥切王氏,故终不见纳。初,武帝时封周後姬嘉为周子南君,至元帝时尊周子南君为周承休侯,位次诸侯王。使诸大夫、博士求殷後,分散为十馀姓,郡国往往得其大家,推求子孙,绝不能纪。时康衡议,以为“王者存二王後,所以尊其先王而通三统也。其犯诛绝之罪者,绝而更封他亲为始封君,上承其王者之始祖。《春秋》之义,诸侯不能守其社稷者绝。今宋国已不守其统而失国矣,则宜更立殷後为始封君,而上承汤统,非当继宋之绝侯也,宜明得殷後而已。今之故宋,推求其嫡,久远不可得;虽得其嫡,嫡之先已绝,不当得立。《礼记》孔子曰:‘丘,殷人也。’先师所共传,宜以孔子世为汤後。”上以其语不经,遂见寝。至成帝时,梅福复言宜封孔子後以奉汤祀。绥和元年,立二王後,推迹古文,以《左氏》、《榖梁》、《世本》、《礼记》相明,遂下诏封孔子世为殷绍嘉公。
平帝元始初,追谥孔子曰褒成宣尼公,追封孔均为褒成侯。
光武建武五年,上幸鲁,使大司空祠孔子,封殷後孔安为殷绍嘉公,周後姬常为周承休公。十三年,改封常为卫公,安为宋公,以为汉宾,在三公上。十三年,封孔均子志为褒成侯。
按:西汉时孔氏之裔侯者二人,绍嘉侯奉殷後也,褒成侯奉孔子之後也。建武中兴,袭爵如故。绍嘉之後,不知所终。褒成之後,则志卒,子损嗣,至和帝永元四年,徙封褒尊侯;损卒,子曜嗣;曜卒,子元嗣。相传至献帝初国绝。魏时再袭封,世世不绝。
明帝永平二年,养三老、五更於辟雍,郡县行乡饮酒礼於学校,皆祀圣师周公、孔子,牲以犬。十五年三月,幸孔子宅,祠仲尼及七十二弟子,亲御讲堂,命皇太子、诸王说经。
章帝元和二年春,帝东巡狩,还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人,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一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语》。帝谓孔僖曰:“今日之会,於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至於光荣,非所敢承。”帝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赐褒成侯损及孔氏男女钱帛。
安帝延光三年,幸泰山,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於阙里,自鲁相、令、丞、尉及孔氏亲属、妇女、诸生悉会,赐褒成侯以下帛各有差。
欧阳氏《集古录·汉鲁相置孔子庙卒史碑》云:“司徒臣雄、司空臣戒稽首言:鲁前相瑛书言:‘诏书崇圣道,孔子作《春秋》,制《孝经》,演《易》系辞,经纬天地,故特立庙。褒成侯四时来祠,事已即去。庙有礼器,无常人掌领,请置百石卒史一人,典主守庙。’谨问太常祠曹掾冯牟、史郭元。辞对:故事,辟雍祠先圣,太宰、太祝各一人,备爵,太常丞监祠,河南尹给牛、羊、豕,大司农给米。臣愚以为如瑛言可许。臣雄等稽首以闻。制曰可。”读此可见汉祠孔子其礼如此。雄,吴雄;戒,赵戒。鲁相瑛,据碑言姓乙字仲卿。
徐氏曰:“按《文王世子》曰:‘凡学,春官释奠於先圣、先师,秋冬亦如之。’又曰:‘凡始立学者,必释奠於先圣、先师,既衅器用币,然後释菜。’则知古人建立学校,未尝不以祀礼为先也。高皇帝虽在倥偬,犹能修其祠於过鲁之日。武帝兴太学,而独未闻释奠之礼焉。明帝行乡饮於学校,祀圣师周公、孔子,初似未知所以独崇宣圣之意;至永平十五年,幸孔子宅,祠仲尼。章帝、安帝皆幸阙里,祠孔子,作六代之乐,则所以崇文重道者至矣。使当时儒学之臣,能以古人释奠之礼而推广之,则又何以加焉。”
魏文帝黄初二年,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无受命之运,在鲁卫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凄凄焉,遑遑焉,欲屈己以存道,贬身以救世。於时王公终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俾千载之後,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坏,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後,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颂之声,四时不睹烝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又於其外广为室屋,以居学者。
齐王正始七年,令太常释奠,以太牢祀孔子於辟雍,以颜渊配。
晋武帝太始三年,改封孔子二十三代孙宗圣侯震为奉圣亭侯,又诏太学及鲁国四时备三牲以祀孔子。
七年,皇太子讲经,亲释奠於太学,如正始礼。
惠帝元康三年,皇太子讲经,行释奠礼於太学。
元帝大兴二年,皇太子讲经,行释奠礼於太学。
明帝大宁三年,诏给奉圣亭侯四时祠孔子祭,如太始故事。
成、穆、孝武三帝,皆以讲经亲释奠,唯成帝在辟雍,自是一时制也。孝武以太学在水南悬远,有司议依穆帝升平元年,於中堂权立太学。释奠礼毕,会百官六品以上。宋文帝元嘉八年,奉圣侯有罪夺爵。至十七年,又授孔隐之。隐之兄子熙先谋逆,又失爵。二十八年,更以孔惠雲为奉圣侯,後有重疾,失爵。孝武大明二年,又以孔迈为奉圣侯。迈卒,子荼(诩俱切)嗣,有罪失爵。
元嘉二十二年,太子释奠,采晋故事(裴松之议舞六佾,宜设轩悬之乐,器用悉依上公)。祭毕,亲临学宴会,太子以上悉在。
齐武帝永明三年,有司奏:“宋元嘉旧事,学生到,先释奠先圣、先师,礼又有释菜,未详今当行何礼?用何乐及礼器?”时从喻希议,用元嘉故事,设轩悬之乐,六佾之舞,牲牢、器用悉依上公(尚书令王俭议:“《周礼》‘春入学,释菜合舞。’《记》云‘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又云‘始入学,必释奠先圣、先师’。中朝以来,释菜礼废,金石俎豆,皆无明文。方之七庙则轻,比之五祀则重。陆纳、车允谓宣尼庙宜依亭侯之爵;范甯欲依周公之庙,用王者仪,范宣谓当其为师则不臣之,释奠日,宜备帝王礼乐。此则车、陆失於过轻,二范伤於太重。喻希云:‘若王者自设礼乐,则肆赏於致敬之所;若欲嘉美先圣,则须所况非备。’细寻此说,守附情理。皇朝屈尊弘教,推以师资,引同上公,即事惟允。元嘉裴松之议,故事可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