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学‖绍兴十四年建於临安,学生以百员为额:太学生五十人,小学生四十人,职事各五人。置诸王宫大、小学教授一员。在学者皆南宫、北宅子孙,若亲贤宅近属,则别选馆职以教授焉。
宁宗嘉定九年,诏诸王宫学改作宗学,参之国朝典故,仍隶宗正寺,以宫教授改为博士、宗谕。
叶適论学校曰:“何谓京师之学?有考察之法而以利诱天下。三代、汉儒,其言学法盛矣,皆人耳目之熟知,不复论。若东汉太学,则诚善矣。唐初犹得为美观。本朝其始议建学,久而不克就,至王安石乃卒就之,然未几而大狱起矣。崇、观间以俊秀闻於学者,旋为大官,宣和、靖康所用误朝之臣,大抵学校之名士也。及诸生伏阙捶鼓以请起李纲,天下或以为有忠义之气,而朝廷以为倡乱动众者无如太学之士。及秦桧为相,务使诸生为无廉耻以媚已,而以小利啗之,阴以拒塞言者。士人靡然成风,献颂拜表,希望恩泽,一有不及,谤议喧然,故至於今日,太学尤弊,遂为姑息之地。夫正谊明道,以此律己,以此化人,宜莫如天子之学,而今也何使之至此?盖其本为之法,使月书季考,校定分数之毫釐,以为终身之利害,而其外又以势利招来之,是宜其至此而无怪也。何谓州县之学?无考察之法,则聚食而已。往者崇观、政和间,盖尝考察州县之学如天子之学,使士之进皆由此,而罢科举,此其法度未必不善,然所以行是法者,皆天下之下人也,故不久而遂废。今州县有学,宫室廪饩无所不备,置官立师其过於汉、唐甚远,惟其无所考察而徒以聚食,而士之俊秀者不愿於学矣。州县有学,先王之馀意幸而复见,将以造士,使之俊秀,而其俊秀者乃反不愿於学,岂非法度之有所偏而讲之不至乎?今宜稍重太学,变其故习,无以利诱,择当世之大儒久於其职,而相与为师友讲习之道,使源流有所自出,其卓然成德者,朝廷官使之,为无难矣。而州县之学,宜使考察,上於监司,闻於礼部,达於天子,其卓然成德者,或进於太学,或遂官之。人知由学,而科举之陋稍可洗去;学有本统,而古人文宪庶不坠失。若此类者更法定制,皆於朝廷非有所难,顾自以为不可为耳。虽然,治道不明,其纪纲度数不一一揭而正之,则宜有不可为者;陛下一揭而正之,如此类者虽欲不为,亦不可得也。”
东莱吕氏曰:“先王之制度,虽自秦、汉以来皆弛坏废绝,然其他如礼乐法度,尚可因影见形,因枝叶可以寻本根;惟是学校,几乎与先王全然背驰,不可复考。且如礼,後世所传固非先王之旧,如射飨、宗庙、明堂,虽是展转参杂,而有识之者犹自可见;且乐如《韶乐》、《文始》、《五行》之舞,全然非旧,然知锺律者尚自可以推寻,复先王六律五音之旧;且如官名,後世至体统断绝,然而自上临下,以大统小,左右相司,彼此相参,推此尚可以及先王之旧。惟是学校一制,与古大不同。前此数者犹是流传差误,然学校不特流传差误,乃与先王之学全然背驰。且如唐、虞、三代设教,与後世学校大段不同,只举学官一事可见。在舜时,命夔典乐教胄子;在周时,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何故?皆是掌乐之官掌教,盖其优游涵养、鼓舞动荡,有以深入人心处,却不是设一个官司。自秦、汉以後,错把作官司看了,故与唐、虞、三代题目自别,虽足以善人之形,而不足以善人之心,虽是法度具举,然亦不过以法制相临,都无深入人心道理。大抵教与政自是两事,後世错认,便把教做政看。若後世学校,全不可法。大率因枝叶可以见本根,今则但当看三代所以设教命官教养之意。且如《周礼》一书,设官设教所以便民,若师氏、保氏、大司乐、大胥、小胥之类,所教者不过是国子,然当时所谓乡遂所以兴贤能,在周三百六十之官,并不见有设教之官,虽是州序、党遂略见於《周礼》,然而未尝见其州序是何人掌之,其法又如何。只看此,亦是学者所当深思。且如周公设官,下至於射夭鸟至微至纤之事,尚皆具载,岂於兴贤能国之大教不见其明文?其他大纲小纪,表里如此备具。学者须要识先王之意,只缘不是官司。凡领於六官者,皆是法之所寓,惟是学校之官,不领於六官,非簿书期会之事。其上者三公论道不载於书,其下者学官设教不领於六官,盖此二者皆是事大体重,非官司所领。惟是国子是世禄之官,鲜克由礼,以荡凌德,实悖天道,不可不设官以教养之。然而所以教养之意,上与三公,其事大体重,均非有司簿书期会之可领。要当识先王之意,虽非六官之所掌,而所以设教,未尝有理无事、有体无用,本末亦自备见,但不在官联、官属之中。舜之时,自国子之外,略不见其掌教之官,然‘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工以纳言,时而颺之。’如此之备。在周人,学官虽不领於一属,然而‘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终始备具。至於不率教者屏之远方,终身不齿,这又见体用本末无穷。大抵学校大意,唐、虞、三代以前不做官司看,秦、汉以後却做官司看了,所以後世之学不可推寻,求之唐、虞、三代足矣,秦、汉之事当束之不观。今所详编者,要当推此意。大抵看後世秦、汉一段,错认教为政,全然背驰。自秦至五代,好文之君,时复能举,如武帝表章《六经》,兴太学,不足论;如光武为诸生投戈讲义,初见三廱,亦不足论;如後魏孝文迁都洛阳,欲改戎狄之俗,亦不足论;如唐太宗贞观之初,功成治定,将欲文饰治具,广学舍千二百区,游学者至八千馀人,亦不足道。这个都是要得铺张显设以为美观。惟是扰攘之国、僻陋之邦、刚明之君,其视学校若弊屣断梗,然而有不能已者,见得理义之在人心不可已处。今时学者,多是去看武帝、光武、魏孝文、唐太宗做是,不知这个用心内外不同,止是文饰治具,其去唐、虞、三代学校却远。却是扰攘之时、刚武之君、偏迫之国本不理会,如南、北朝,虽是草创,若不足观,却不是文饰,自有一个不能已处,其去唐、虞、三代学校却远。惜乎,无鸿儒硕师发明之。这般处学者须深考,其他制度一一能考,亦自可见学校之所以得失,三代以上所以设教命官至理精义,要当深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