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
宣帝末,增倍之。
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
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於是增弟子员三千人。岁馀,复如故。
先公曰:“西汉博士隶太常,有周成均隶宗伯之意。州有博士,郡有文学掾,《五经》之师,儒宫之官,长吏辟置,布列郡国,亦有党庠遂序之意。然有二失。乡里学校人不升於太学,而补弟子员者自一项人(好文学、敬长上,仪状端正);公卿弟子不养於太学,而任子尽隶光禄勋。自有四科,考试殊涂异方,下之心术分裂不一,上之考察驰鹜不精。”
哀帝时,置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年(谓处家持丧服)。
按:学校礼义之地,博士弟子公卿之储,则亲丧而予宁持服宜也。然汉时居官者实未尝行丧礼。薛宣後母死,弟修去官持服,宣谓修三年丧少能行者,由是兄弟不和。翟方进母死,既葬三十六日,起视事,自以为身备汉相,不敢逾国家之制(注:即文帝遗诏所谓也)。宣、方进皆为相封侯,犹不能舍去禄位,躬行三年之丧,而乃欲立此法以律从学干禄之士乎?
阳朔二年,诏曰:“古之立太学,将以传先王之业,流化於天下也。儒林之官,四海渊源,宜皆明於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否则学者无述焉,为下所轻,非所以尊道德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丞相、御史其与中二千石、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观。”
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常员之外,更开此路)。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两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奏起明堂、辟廱、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
班固《儒林传赞》:“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讫於元始,百有馀年,传业者浸盛,枝叶蕃滋,一经说至百馀万言,大师众至千馀人,盖利禄之路然。”
辟廱‖武帝封泰山还,登明堂,儿宽上寿曰:“间者圣统废绝,陛下发愤,祖立明堂、辟廱。”
河间献王来朝,献雅乐,对三雍宫(注:三雍,明堂、辟廱、灵台也)。
成帝时,犍为郡於水滨得古磬十六枚,刘向因是说上:“宜兴辟廱,设庠序,陈礼乐,隆雅、颂之声,盛揖逊之容,以风化天下。”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议,会向病卒,丞相大司空奏请立辟廱,案行长安城南。营表未作,遭成帝崩,群臣引以定谥,及王莽为宰衡,欲耀众庶,遂兴辟廱,因以篡位。
按:据此说,则辟廱王莽时方立之。武帝置博士弟子员,不过令其授学,而择其通艺上第者擢用之,未尝筑宫以居之也。然考儿宽所言与河间献王对三雍宫之事,则似已立於武帝之时,何也?盖古者明堂、辟廱共为一所。蔡邕《明堂论》曰:“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取其尊崇,则曰太室。取其向明,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廱。异名而同事。”武帝时封泰山,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明堂中有一殿,四面无璧,以茅盖,通水,水圜宫垣,为复道,上有楼,从西北入,名曰昆仑,天子从之以入,拜祀上帝。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修封时以祠太一、五帝。盖儿宽时为御史大夫,从祠东封,还登明堂上寿,所言如此,则所指者疑此明堂耳。意河间献王所对之地亦是其处,非养士之辟廱也(班固《汉书》、《武帝赞》有“兴太学”之说,然《董仲舒传》只言“後武帝立学校之官,皆自仲舒发之”,明元未尝有庠序也)。至成帝时刘向所言,则专为庠序而设。然班固《礼乐志》言:“世祖受命中兴,乃立明堂、辟廱。显宗即位,躬行其礼,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养三老、五更於辟廱,威仪既盛美矣。然德化未流洽者,礼乐未兴,群下无所从说,而庠序尚未设之故也。”则知东都亦未尝以辟廱为庠序。然世祖建武五年己立太学,而固之时尚言庠序未设,何邪?当考。
又按:徐天麟《西汉会要》言:“《三辅黄图》:汉辟廱在长安西北七里。”恐即王莽所立。又言:“太学亦在长安西北七里,有市有狱。”岂即辟廱邪?或别一所邪(鲍宣得罪下狱,博士弟子王咸举幡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集此下。”诸生会者千馀人。此亦西都已立太学之一证。当考)?
西汉以博士入官:
贾谊(吴公荐为博士)‖董仲舒‖疏广‖薛广德‖彭宣‖贡禹‖韦贤‖夏侯胜‖辕固‖后苍‖韩婴‖胡毋生‖严彭祖‖江公
以太常掌故入官:
晁错(以文学充)
以博士弟子入官:
息夫躬‖儿宽‖终军‖朱雲‖眭弘(明经)‖萧望之(射策甲科)‖匡衡(射策甲科)‖马宫(射策甲科)‖翟方进(射策甲科)‖何武(射策甲科)‖王嘉(射策甲科)‖施雠‖房凤(射策乙科)‖召信臣(射策甲科)
世祖建武五年十月,营起太学,车驾幸太学,赐博士弟子各有差。
《洛阳记》:“太学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去宫八里。讲堂长十丈,广二丈,堂前石经四部。服方领习矩步者委蛇乎其中。”
光武中兴,先访儒雅,四方学士雲会京师。於是立《五经》博士,各以其法教授,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
十四博士,谓《易》有施、孟、梁邱、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太仆朱浮以国家既兴,宜广博士之选,乃上书曰:“夫太学,礼义之官,教化所兴。博士之官,为天下宗师,使孔圣之言传而不绝。旧事,策试博士,必广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伏闻诏书更试五人,唯起见在洛阳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将有所失。求之密迩,容或未尽,而四方之学,无所劝乐。凡策试之本,贵得其真,非有期会,不及远方也。及诸所召试,皆私自发遣,非有伤费烦扰於事也。语曰:‘中国失礼,求之於野。’臣浮幸得与讲图谶,故敢越职。”帝然之。
东汉之制,太常卿每选士博士,奏其能否。建武中,太常选试博士四人,陈元为第一。张元举孝廉为郎,会《颜氏》博士缺,元策试第一,拜为博士。蔡茂试博士,对策陈灾异,以高等擢拜议郎。杨仁举孝廉,除郎,太常上仁经中博士,仁自以年未五十,不应旧科,上府逊选。(《汉官仪》:“博士限年五十以上。”)
按:西京博士但以名流为之,无选试之法。中兴以来,始试而後用。盖既欲其为人之师范,则不容不先试其能否也。
博士举状曰:“生事爱敬,丧没如礼。通《易》、《尚书》、《孝经》、《论语》,兼综载籍,穷微阐奥,隐居乐道,不求闻达。身无金痍痼疾三十六属。不与妖恶交通、王侯赏赐。行应四科,《经》任博士。”下言某官某甲保举。
十九年,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於前。桓荣被服儒衣,温恭有酝藉,辩明经义,每以礼逊相厌,不以辞长胜人,儒者莫及,特加赏赐。又诏诸生雅吹击磬,尽日乃罢。
中元元年,初营明堂、辟廱、灵台,未用事。
明帝永平二年,临辟廱,初行大射礼。
光武始建三廱,明帝即位,亲行其礼。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群后,登灵台以望雲物,祖割辟廱之上,尊养三老、五更。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於前,冠带搢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其後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上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济济乎,洋洋乎,盛於永平矣。
蔡邕《明堂论》曰:“明堂者,天子太庙,所以崇礼其祖以配上帝者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元堂,中曰太室。《易》曰:‘《离》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正於此焉,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其中正焉皆曰太庙。谨承天随时之令,昭令德宗祀之礼,明前功百辟之劳,起尊老敬长之义,显教幼诲稚之学。朝诸侯选造士於其中,以明制度。生者乘其能而至,死者论其功而祭。故为大教之官,而四学具焉,官司备焉。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万象翼之。政教之所由生,专受作之所自来,明一统也。故言明堂,事之大,义之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取其尊崇,则曰太室。取其向明,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廱。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春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以明圣王建清庙明堂之义。《经》曰:‘取郜大鼎於宋,戊申纳於太庙。’《传》曰:‘非礼也。君人者,将昭德塞违,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昭其俭也。夫德俭而有度,升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於是戒惧而不敢易纪律。’所以大明教也。以周清庙论之,鲁太庙皆明堂也。鲁禘祀周公於太庙明堂,犹周宗祀文王於清庙明堂也。《礼记·檀弓》曰:‘王斋禘於清庙明堂也。’《孝经》曰:‘宗祀文王於明堂。’《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曰明堂。’又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诸侯於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於天下,命鲁公世世禘祀周公於太庙,以天子礼乐,升歌《清庙》,下管《象》舞,所以异鲁於天下。’取周《清庙》之歌歌於鲁太庙,明堂鲁之庙犹周清庙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德以示子孙者也。《易传·太初篇》曰:‘天子旦入东学,昼入南学,暮入西学。在中央曰太学,天子之所自学也。’《礼记·保傅篇》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入太学,承师而问道。’与《易传》同。魏文侯《孝经传》曰:‘太学者,中学明堂之位也。’《礼记·古大明堂之礼》曰:‘膳夫是相礼,日中出南围,见九侯门子。日侧出西围,视五国之事。日闇出北围,视帝节犹。’《尔雅》曰:‘宫中之门谓之闱。’王居明堂之礼,又别阴阳门,东、南称门,西、北称闱,故《周官》有门闱之学,师氏教以三德,守王门,保氏教以六艺,守王闱。然则师氏居东门、南门,保氏居西门、北门也,知掌教国子。与《易传》、《保傅》王居明堂之礼参相发明,为四学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乐,则遂养老。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始之养也,適东序,释奠於先老,遂设三老位焉。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籲,皆於东序。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於东序。’又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然则诏学皆在东序。东序,东之堂也,学者诏焉,故称太学。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於民者。《礼记·太学志》曰:‘礼,士大夫学於圣人、善人,祭於明堂,其无位者祭於太学。’《礼记·昭穆篇》曰:‘祀先贤於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即所以显行国礼之处也。太学,明堂之东序也,皆在明堂辟廱之内。《月令记》曰:‘明堂者,所以明天气,统万物。’明堂上通於天,象日辰,故下十二宫象日辰也。水环四周,言王者动作法天地,德广及四海,方此水也。名曰辟雍。《王制》曰:‘天子出征,执有罪,反,舍奠於学,以讯馘告。’《乐记》曰:‘武王伐殷,为俘馘於京太室。’《诗·鲁颂》云:‘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京,镐京也。太室,辟廱之中明堂太室也。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即《王制》所谓‘以讯馘告’者也。《礼记》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孝经》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言行孝者则曰明堂,行悌者则曰太学,故《孝经》合以为一义,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凡此皆明堂、太室、辟廱、太学事通合之义也。其制度数各有所法。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圆,屋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径九丈,阴阳九六之变也。圆盖方载,六九之道也。八闼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宫以应辰。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八牖乘九室之数也。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锺九九之实也。二十八柱列於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丈,亦应三统。四乡五色者,象其行。外广二十四丈,应一岁二十四气。四周以水,象四海。王者之大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