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军用不给,乃税间架、算除陌。其法:屋二架为间,上间钱二千,中间一千,下间五百。吏执笔握算,入人家计其数,或有宅屋多而无他资者,出钱动数百缗。敢匿一间,杖六十,告者赏钱五万。除陌法者,公私给与及买卖,每缗官留五十钱(旧算三十,今加为五十);给他物及相贸易者,约钱为率算之。市牙各给印纸,人有买卖,随日署记,翌日合算之。有自贸易不用市牙者,给其私簿,无簿者投状自集。其有隐钱百者没入,二千杖六十,告者赏十千,出犯人家。法既行,而主人、市牙得专其柄,率多隐盗,公家所入不能半,而怨僁满天下。
旧制,诸道军出境,则仰给度支。时讨贼兵在外者众,上优恤士卒,每出境,加给酒肉,本道粮仍给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给。故将士利之,各出军才逾境而止。月费钱百三十馀万缗,常赋不能给,赵赞乃奏行二法,愁怨之声,盈於远近。及泾原兵反,大呼长安市中曰:“不夺尔商户僦质,不税尔间架、除陌矣。”於是间架、除陌、竹、木、茶、漆、铁之税皆罢。
致堂胡氏曰:“当是时,天下税户三百八万五千馀,户税榖二百一十五万七千馀斛,而籍兵七十六万七千馀人,是税户四、榖斛三而养一兵,他用不预焉。被甲荷戈者既不常饱,量入以为出,国非其国矣。”
今按:德宗之横敛,诿曰军兴乏用也。然琼林、大盈之积,特不过假军兴之名,而厚赋以实私藏。是以饷赐稍不如意,反使泾原骄横之卒,得藉口以为作乱之阶。然则平时刻剥生民而姑息军卒,竟何益哉!
唐贞观初,京司及州县皆有公廨田,供公私之费。其後以用度不足,京官有俸赐而已。诸司置公廨本钱,以番官贸易取息,计员多少为月料。
十二年,罢诸司公廨本钱,以天下上户七千人为胥士,视防阁制而收其课,计官多少而给之。
十五年,复置公廨本钱,以诸司令史主之,号“捉钱令史”。每司九人,补於吏部,所主才五万钱以下,市肆贩易,月纳息钱四千,岁满受官。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言:“京七十馀司,更一二载,捉钱令史六百馀人受职。太学高第,诸州进士,拔十取五,犹有犯禁罹法者,况廛肆之人,苟得无耻,不可使其居职。”太宗乃罢捉钱令史,复给京官职田。
开元十八年,御史大夫李朝隐奏请藉百姓一年税钱充本,依旧令高户及典正等捉,随月收利,将供官人料钱,并取情愿自捉,不得令州县牵挽。
乾元元年,敕长安、万年两县各备钱一万贯,每月收利,以充和顾。
时祠祭及蕃夷赐宴、别设,皆长安、万年人吏主办,二县置本钱,配纳质积户收息以供费。诸使捉钱者,给牒免徭役,有罪,府县不敢劾治。民间有不取本钱,立虚契,子孙相承为之。尝有殴人破首,诣闲厩使纳利钱,受牒货罪。御史中丞柳公绰奏诸司捉钱户,府县得捕役,给牒者毁之。自是,不得钱者不纳利矣。
宝应元年敕:“诸色本钱,比来将放与人,或府县自取,及贫人将捉,非唯积利不纳,亦且兼本破除。今请一切不得与官人及穷百姓并贫典吏,拣择当处殷富幹了者三五人,均使翻转回易,仍放其诸色差遣,庶得永存官物,又冀免破人家。”
贞元元年敕:“自今後应徵息利本钱,除主保逃亡转徵邻近者放免,馀并准旧徵收。其所欠钱,仍任各取当司阙官职田,量事粜货,充填本数。”
元和二年,宰臣上言:“圣政惟新,事必归本,疏理五坊户色役,令府县却收,万人欣喜,恩出望外。臣等辄釐革旧弊,率先有司,其两省纳课陪厨户及捉钱人,总一百二十四人,望令归府县色役。”从之。
元和十一年,御史中丞崔从奏:“捉钱人等比缘皆以私钱添杂官本,所防耗折,裨补官利。吏近日访闻商贩富人投身要司,依託官本,广求私利,可徵索者自充家业,成逋欠者证是官钱,非理逼迫,为弊非一。今请许捉钱户添放私本,不得过官本钱,勘责有剩,并请没官。”
十四年,御史中丞萧俯奏:“诸司、诸军、诸使公廨诸色本利钱等,伏缘臣当司及秘书省等三十二司利钱,准赦文,至十倍者,本利并放,展转摊保;至五倍者,本利并放。缘前件诸司、诸使、诸军利钱,节文并不该及,其中有纳利百姓,见臣称诉纳利已至十倍者,未蒙一例处分,求臣上达天听。伏以南北诸司事体无异,纳利百姓皆陛下赤子,若恩泽均及,则雨露无偏,乞特赐准赦放免。”
会昌元年正月赦节文:“每有过客衣冠,皆求应接行李,苟不供给,必致怨尤。刺史、县令但取虚名,不惜百姓,夫畜皆配民户,酒食科率所由。蠹政害人,莫斯为甚。宜为本道观察使条流,量县大小及道路要僻,各置本钱,逐月收利。或前观察使前任台省官不乘馆驿者,许量事供给,其钱便以留州留使钱充,每至季终申观察使。如妄破官钱,依前科配,并同入己赃论,仍委出使御史纠察以闻。”
按:捉钱之事,惟唐有之。盖以供诸司公用之费。虽曰官出本钱,令其营运纳息,非凿空之横敛,及其久也,民利非假官之势,则不请本钱,白纳利息;官利於取民之财,则所徵利息数倍本钱,而其为无艺甚矣。故述其事,附之杂征敛之後。
宋太祖皇帝建隆元年,诏除沧、德、棣、淄、齐、郓乾渡三十九处所算钱,或水涨,听民置渡,勿收其算。
五代时,有津渡之算,水或枯涸,改置桥梁,有司犹责主者备偿,至是诏除。此後诸州有类是者,多因恩宥蠲除。陈州私置蔡河琐,民船胜百斛者取百钱,有所载,倍其征,太平兴国中诏除之。
建隆二年,诏:“自今宰相、枢密使、带平章事、兼侍中、中书令、节度使,依故事纳礼钱,宰相、枢密使三百千,藩镇五百千,充中书门下公用,仍於中书刻石记授。上年月已经纳者,後虽转官,不再更纳。旧相复入者,纳如其数。”时中书门下言“唐制,凡视事於中书者,纳礼钱三千缗,近颇隳废,乞举行之”故也。
按:朝廷视官制禄,所以养贤。官莫崇於相,则禄赐宜优於百僚,今於上日反徵其钱,以充公用,可乎?今考《五代会要》,後唐天成元年,门下、中书两省状:“准旧例,检校官合纳光省礼钱。近降敕命,除翊卫勋庸、藩垣将佐外,其馀不带平章事节度使,及防御、团练、刺史、诸道副使、郎中以下,并三司职掌盐院官、县令、录事参军、判司等,凡关此例,并可徵收。伏缘省司旧例,别无钱物,祗徵礼钱,以充公廨破使。遭值离乱,致失规绳,乞依元行依例徵理,自防御、团练、刺史至诸道将校、押衙,各纳钱有差。”则为例已久,且不止於使相而已。又考是年十二月中书奏:“准故事,应诸道藩镇带平章事处,各纳礼钱五百千,充中书修建公署及添置都堂内铺陈什物。”敕从之。则纳此钱者,似是唐末以来,方镇据土地,修贡献,求为使相之人,恐非盛唐之制。然观建隆之诏,则在庙堂为相者皆纳矣。又考梁开平五年敕:“食人之食者忧人之事,况丞相位尊,参决大政,而堂封未给,且无餐钱,朕甚愧之。宜令日食万钱之半。”则当时为相者,俸廪尚无之,况修公署置什物乎!此所以反有无艺之横取也。
又按:所谓修公署、备什物之类,唐时有诸司捉钱户,捉官本钱,营运纳息,以供此费。至五代之时,则不复有之,而令居职者履任之初,自出此钱。国初承五代之法,遂亦有之,故并附於捉钱之後。
太宗淳化元年,诏:“诸处鱼池,旧皆省司管系,与民争利,非朕素怀。自今应池塘河湖鱼鸭之类,任民采取,如经市货卖,乃收税。”
先时,淮南、江、浙、荆湖、广南、福建,当僭伪之时,应江湖及池潭陂塘聚鱼之处,皆纳官钱,或令人户占卖输课,或官遣吏主持。帝闻其弊,诏除之。又有橘园、水磑、社酒、莲藕、鹅鸭、螺蚌、柴薪、地铺、枯牛骨、溉田水利等名,皆因伪国旧制而未除,前後累诏废省。
开宝三年,令买扑坊务者收抵当。
止斋陈氏曰:“买扑始见此,至淳化中而买扑酬奖之法次第举矣。买扑之利归於大户,酬奖之利归於役人,州县坐取其赢以佐经费,以其剩数上供,此其大略也。自熙宁悉罢买扑酬奖之法,官自召买,实封投状,著价最高者得之,而旧章举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