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次之名:衙前‖散从‖承符‖弓手户‖耆户长‖壮丁
熙宁雇役所取之钱:坊场‖当役户‖坊郭户‖官户‖女户‖单丁‖寺观‖内坊场系官钱,当役户以下系取之於民,谓之“六色钱”。
取民间六色之钱,益以系官坊场钱,充雇役之用,而尽蠲衙前以下诸役,熙宁之法也。以坊场充衙前雇役之用,而承符以下诸役仍复输差民户,而尽蠲六色之钱,元祐之法也。然元祐复差役之初,议者不同,故有弓手许募曾充有劳效者指挥,则所谓雇役者,不特衙前而已也。六色钱虽曰罢徵,继而诏诸路坊郭五等以上,及单丁、女户、官户,自三等以上,旧输免役钱并减五分,馀户下此悉免之,则所谓雇役之钱,元未尝尽除也。自是诸贤於差雇之议各有所主,而朝廷亦兼行之。然熙宁尽除差法,明立雇议,而当时无状官吏,尚且掯免役之钱而不尽支给,假他役之名而重复科差,况元祐差雇兼行,议论反复,则此免役六色之钱,其在官者不肯尽捐以予民,其在民者有时复徵以入官,固其势也。颍滨所谓所在役钱宽剩一二年必未至缺用,从今放免,理在不疑;东坡所谓六色钱以免役取,当於雇役乎尽之,然後名正而人服。皆至当之论。
绍圣元年,帝始亲政,三省言役法尚未就绪,帝曰:“第行元丰旧法,而减去宽剩钱,百姓有何不便邪?”
右司谏朱勃言:“输钱免役,固有过数多敷者。用钱雇役,有立直太重者。役色之内,又有优便而愿自投募,不必给雇者。苟详为裁省,则人情无有不便。”诏付户部详议。
诏复免役法,凡条约悉用元丰八年见制。乡差役人,有应募者可以更代,即罢遣之。许借坊场、河渡及封椿钱以为雇直,须有役钱日补足其数。所输免役钱,自今年七月始。耆户长、壮丁召雇,不得以保正、保长、保丁充代,其他役色应雇者放此。所敷宽剩钱,不得过一分,昔常过数、今应减下者,先自下五等人户始。复置提举官。九月,用户部言,举行元丰条制,以保正、长代耆长,甲头代户长,承帖人代壮丁。
其後,又诏:“诸县无得以催税比磨追甲头、保长,无得以杂事追保正、副。在任官以承帖为名,占破当直者,坐赃论。所管催督租赋,州县官辄令陪备输物者,以违制论。”
左正言孙谔言:“役法之行,在官之数,元丰多,元祐省;虽省,未尝废事也,则多不若省。雇役之直,元丰重,元祐轻;虽轻,未尝不应募也,则重不若轻。”户部尚书蔡京言:“详谔所论多省、轻重,明有抑扬,是谓元丰不如元祐,乞行贬黜。”谔坐黜知广德军。
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四月,户部奏:“京西北路乡书手、杂职、斗子、所由、库秤、拣、掐之类,土人愿就募,不须给之雇直,他路亦须详度施行。”诏从之。
崇宁元年,尚书省言:“民户既输钱免役,岂可复差?前书令大保长催税而不给雇直,是为差役,非免役也。”诏提举司以元输雇钱如旧法均给。
二年,臣僚言:“常平之息,岁取二分,则五年有一倍之数。免役剩钱,岁取一分,则十年有一年之备。故绍圣立法,常平息及一倍,免役宽剩及三料,取旨蠲免,以明朝廷取於民者,非为利也。乞诏常平司候丰衍日,具此制奏而蠲之。”
四年,臣僚言:“州县户簿等累经改造,故增减失实。乞委常平官分行所部,不以等第,而以田税多寡均敷役钱。”户部尚书许几言:“州县户众而役少,则敷钱止於第三等;或户少而役多,则均及四、五等。今若不计家业税钱,不用等第,概以田亩均敷役钱,则失输钱代役之意。”其议遂格。
宣和元年,臣僚言;“役钱一事,神宗首防官户免多,特责半输。今比户称官,州县募役之类既不可减,雇令官户所减之数均入下户,下户於常赋之外,又代官户减半之输,岂不重困?”诏:“非泛补官者,输赋、差科、免役并不得视官户法减免,已免者改之。进纳人自如本法。”
高宗建炎二年,臣僚言:“官户役钱,旧法比民户减半。今来诏置弓手,以御暴防患,官户所赖犹重,欲令官户役钱更不减,而民户比旧役钱量增三分,专椿管以助养给。”从之。
官旧给庸钱以募户长,及立保甲,则椿庸钱以助给费。未几,废保甲,复户长,而庸钱不复给,遂拘入总制窠名焉。
臣僚言:“州县保正、副,未尝肯请雇钱,并典吏雇钱亦不曾给,乞行拘收。”户部看详:“州县典吏雇钱若不支给,窃恐无以责其廉谨,难以施行。其乡村耆、户长依法系保正、长轮差,所请雇钱往往不行支给,委是合行拘收。乞下诸路常平司,将绍兴五年分州县所支雇钱,依经制钱例分季发付行在。敢隐匿侵用,并依擅支上供钱法。”从之。
按:役钱之在官者以供他用,而雇役之直或给或否,中兴以前已如此矣,但尚未曾明立一说,尽取之耳。今乃谓保正、副未尝肯请雇钱,又谓所请雇钱往往不行支给。夫当役者岂有不肯请雇钱之理?而不行支给则州县之过,朝廷所尝觉察禁治,使不失立法之初意可也,今乃以此之故而拘入经制之窠名,所谓“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也。
四年,罢催税户长,依熙、丰法,以村甿三十户,每料轮差甲头一名,催纳租税、免役等分物。
既而言者谓甲头不便者有五:一,小户丁少,催科不办。二,旧每都保正、长才四人,今甲头凡三十一人,破产者必众。三,夏耕秋收,一都之内废农业者凡六十人,则通一路有万万人不容力穑。四,甲头皆耕夫,既不识官府,且不能与形势豪户争立,所差既多,争诉必倍。於是甲头不复差,而耆、户长役钱因不复给。
保正、副
十大保为一都保,二百五十家内通选才勇物力最高二人充应,主一都盗贼烟火之事,大保长一年替,保正、小保长二年替。户长催一都人户夏秋二税,大保长愿兼户长者,输催纳税租,一税一替,欠数者後料人催。
以上系中兴以後差役之法,已充役者谓之“批朱”,未曾充役者谓之“白脚”。
孝宗隆兴二年,诏:“诸充保正、副,依条只令管烟火、盗贼外,并不得泛有科扰差使,如违,许令越诉,知县重行黜责,守、倅各坐失觉察之罪。”
以言者谓近来州县违法,保内事无巨细,一一责办,至於承受文引、催纳税役、抱佃宽剩、修葺铺驿、置买军器、科卖食盐,追扰赔备,无所不至,一经执役,家业随破,故有是命。
乾道三年,三省言:“役法之害,下三等尤甚。官户既有限田,往往假名寄产。不若一切勿拘限法,只选物力高强官户与民户通差,则役户顿增,下户必无偏差之害。乞此後官户合雇人代役。”诏依,令两浙路先次遵行。
宁宗庆元五年,右谏议大夫张奎言:“乞行下州县,保正止许幹当本都贼盗、斗殴、烟火公事,不许非泛科配;户长止许专一拘催都内土著租税,不许抑勒代纳逃绝官物,违者官吏重罚。”从之。
又臣僚言:“户长催纳苗税,内有逃绝之家户籍如故,见存之户恃顽拖欠,为户长者迫於期限,不免与之填纳。虽或经官陈诉,而乃视为私债,不与追理,势单力穷,必至破荡,此户长之所以重困也。乞行下州县,如有恃顽拖欠之徒,即与严行追断,仍勒还代输之钱,庶使充役者不致重困破家。”从之。
嘉定二年,殿中侍御史徐范言:“民赀之重者,俾充里正。彼多产之家,其输役钱於官亦多,既已征其财,而又俾之执二年之役,是为重复。乞参酌祖宗常平免役之本意,行下州县,姑於役人从役之年,蠲其免役之输,役满输钱如故。”从之。
役起於物力,物力有升降,升降不殽则役法公。是以绍兴以来,讲究推割、推排之制最详。应人户典卖产业、推割税赋,即与物力一并推割。至於推排,则因其赀产之进退与之升降,三岁一行,固有赀产百倍於前,科役不增於今者。其如贫乏下户,赀产既竭,物力犹存,朝夕经营,而应酬之不给者,非推排不可也。然当时推排之弊,或以小民粗有米粟,仅存屋宇,凡耕耨刀斧之器,鸡豚犬彘之畜,纤微细琐皆得而籍之。吏视其赂之多寡,以为物力之低昂。又有计田家口食之馀,尽载之物力者,上之人忧之,於是又为之限制,除质库房廊、停塌店铺、租牛、赁船等外,不得以猪羊杂色估纽,其贫民求趁衣食,不为浮财,後耕牛、租牛亦与蠲免。若夫江之东、西,以田地亩头计税,亦有不待推排者(惟受产之家,有司详於税契而略於割税,倘为之令曰“交易固以税契为先後,亦以割税为得业,虽已税契,而不割税,许出产人告,以业还见纳税人”,则人孰有不割税者乎?此亦所以救役法之弊也)。保正、长之立也,五家相比,五五为保,十大保为都保,有保长,有都、副保正,馀及三保亦置长,五大保亦置都保正,其不及三保、五大保者,或为之附庸,或为之均并,不一也。其人户物力如买扑坊场,别无产业,即以本坊物力就坊充役。如有田产物力,即并就一多处充役。其有物力散在邻乡者,并归烟爨处。又有散在别县数乡者,各随县分并归一里为等第。若夫役次之歇倍,则绍兴十四年臣僚奏请以其物力增及半倍者歇役十年,增及一倍者歇役八年,增及二倍歇役四年,皆理为白脚。必差遍上三等户,方许於得替人轮差。其窄都不及歇役年限去处,即从递年体例选差。淳熙十六年,两浙漕臣耿秉申明,又以一倍歇役十年,二倍歇役八年,三倍歇役六年,庶几疏数得中。庆元元年,徐谊尽破秉之说,专用淳熙十四年臣僚之议。而议者又谓:“物力有高下之殊,乡都有宽狭之异。其折倍之法,可以为宽乡之便,適以贻狭乡之害;可利宽乡之中户,適以困狭乡多产之家。如以宽乡言之,自物力五百贯而上累至二千贯者,则三倍五百贯之家矣。其在富室,虽使之四年一役,亦未为过。若狭乡自物力一百贯而上积至於四百贯,亦谓之三倍,所谓四百贯之户曾不及宽乡之中产,今亦使之四年一役,其利害轻重灼然矣。”於是从耿秉之议,务要宽乡、狭乡各得其便。其析生白脚,则庆元五年臣僚奏谓:“若兄弟共有田二三百亩,才已分析,便令各户充役,则前役未苏而後役踵至,实为中产之害,须以其分後物力参之。其在二等以上者,合作析生白脚,充应役次;若在三等以下,许将未分前充过役次,於各户名下批朱,理为役脚,与都内得替人比并物力高下、歇役久近,通行选差。”品官限田有制:死亡,子孙减半;荫尽,差役同编户(一品五十顷,二品四十五顷,三品四十顷,四品三十五顷,五品三十顷,六品二十五顷,七品二十顷,八品一十顷,九品五顷)。封赠官子孙差役同编户(谓父母生前无曾任官,因伯叔或兄弟封赠者)。应非泛及七色补官,不在限田免役之数,其奏荐弟侄子孙,原自非泛、七色而来者,仍同差役。进纳、军功、捕盗、宰执给使,减年补授,转至升朝官,即为官户,身亡,子孙并同编户。太学生及得解及曾经省试人,虽无限田,许募人充役。单丁、女户及孤幼户,并免差役,庶几孤寒得所存恤,凡有夫有子,不得为女户,无夫、子,则生为女户。死为绝户。女適人,以奁钱置产,仍以夫为户。坑冶户遇采打矿宝,免本身诸般差役。盐、亭户家产及二等以上,与官户、编户,一般差役不及;二等依绍兴十七年七月指挥蠲免。民兵、万弩手免户下三百亩税赋及诸般差役,不及三百亩辄隐他人田亩,许人告。湖北、京西民义勇第四等户,与免非泛差科外,其合差保正、长,以家业钱数多寡为限,将限外之数与官、编户轮差。总首、部将免保正、长差役。文州义士已免之田,不许典卖,老疾身亡,许承袭。凡募人充役,并募土著有行止人,其故停军人及曾系公人并不许募。既有募人,官司不得复追正身。募人不管於雇役之家,非理需索,或凭藉官司之势,奸害善人,断罪外,坐募之者以保伍有犯,知而不纠之罚。且保正、副所职,在於烟火、盗贼、桥梁、道路,今或使之督赋租,备修造,供役使,皆非所役,而执役者每患参役有钱,知县到罢有地理钱,时节参贺有节料钱,官员过都、醋库月息皆於是而取之;抑有弓兵月巡之扰,透漏禁物之责,捕盗出限之罚,催科填代之费,承月追呼之劳;至於州县官吏收买公私食用及土产所有,皆其所甚惧也。若夫户长所职,催夏税则先期借绢,催秋税则先期借米,坍溪落江之田、逃亡死绝之户,又令填纳,凡此之弊,皆上之所当察也。高宗皇帝身履艰难,在河朔亲知闾阎之苦,尝叹知县不得人,一充役次,即便破家,是以讲究役法,至中兴而大备。乾道五年,处州松阳县首倡义役,众出田榖,助役户轮充,守臣范成大嘉其风义,为易乡名,自是所在推行浸广。而当时浮议胥动,多有伺其隙而败其谋者,淳熙十一年,御史谢谔言:“义役之行,当从民便,其不愿义役者,乃行差役。”上然之,且美其言为法意圆备。及朱文公熹亦谓义役有未尽善者四:“上户、官户、寺观出田以充义役,善矣。其间有下户只有田一二亩者,亦皆出田,或令出钱买田入官,而上户田多之人却计会减缩,所出殊少。其下户今既被出田,将来却不免役,无缘复收此田之租,乃是困贫民以资上户,此一未尽善也。如逐都各立役首,管收田租,排定役次,此其出纳先後之间,亦未免有不公之弊,将来难施刑罚,转添词诉,此二未尽善也。又如逐都所排役次,今目已是多有不公,而况三五年後,贫者或富,富者或贫,临事未免却致争讼,此三未尽善也。所排役次,以上户轮充都、副保正,中下户轮充夏秋户长。上户安逸而下户陪费,此四未尽善也。”固尝即此四未尽善者而求之,盖始倡义役者,多乡闾之善士,惟恐当时议之未详而虑之未周。及踵接义役者,未必皆乡闾之善士,於是其弊日开,其流日甚。或以其材智足以把握,而专义役之利;或以其气力足以凌驾,乃私差役之权。曰倍法,曰析生,等第法皆无所考,而雇募人亦不与置;置必受约束、任驱使於义首者,可以教号乡曲,厌酒肉而有馀,否则佣钱不支,而当役者困矣。是以虐贫而优富,凌寡而暴孤。义役之名立,而役户不得以安其业;雇役之法行,而役户不得以安其居。信乎朱熹未尽善之弊,固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