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诏曰:“艺祖顺天应人,肇造区夏。太宗受命继代,底定寰宇。真宗以圣继圣,抚盈成之运,奉太平之业,登岱告成,文物典章,于斯大备。昔在仁祖,并尊千百世不祧之庙。恭惟仁宗皇帝躬天地之度,以仁治天下,在位四十二年,利泽之施,丕冒山海。早定大策,授英宗以神器之重,措宗庙于泰山之安。功隆德厚,孰可拟议英宗皇帝享国日浅,未究施设,奄弃万国。神宗皇帝以不世出之资,慨然大有为于天下。

兴学校,隆经术,劝农桑,宽徭役,禁暴以武,理财以义。凡政令法度有未当于理、不便于时者,莫不革而新之。功业盛大,何可胜纪!群臣引旧典,数上徽号,然自谦挹,终抑而不居。

规模宏远,凛凛乎三代之风矣。而庙祏之制,殊未议所以尊崇之典,缺孰甚焉,朕夙兴夜寝所不敢忘也。宜令礼官稽参商、周、两汉故事,考定仁祖、神宗庙制,详议以闻。”十一月,权太常寺奏少卿盛次仲等言:“恭惟仁宗皇帝承文明武定章圣之后,民庶物阜,咸底安乐。于是纯以仁德,在宥天下,明慎庶狱,哀矜无辜,侧席尽刍荛之言,临轩空岩穴之士。约侈玩之好,绝盘游之娱,恭俭之意,无非为民。夏羌猖狂,款塞则听之;侬贼背诞,越疆则舍之。舞干两阶,卒自请吏。百越之长、南夷之蛮,闻至仁而来归者,梯航相属。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在覆帱,无不丕冒;草木之微,昆虫之细,凡在生育,无不咸若。肆享国四十二年。至今田童野叟有闻遗老之言、述当时之事者,犹春风时雨,沐浴膏泽,咸有生意,而遗泽犹在也。至于蚤定大策,授英庙以神器之重,子孙相承,克享天心,此又为宗社计,立万世之基也。天祚有德,是生神考,以卓然天纵之德,辅以缉熙光明之学,慨然远览三坟五典之所载,其详既不可复见,然犹得于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之心者乎!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故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尊经造士,而举世知道德之意;弛力便民,而终岁无烦扰之劳。理财以义,水旱有时,而籴不加贵;禁暴以武,兵革以时,而民不加赋。循名责实而政事举,信赏必罚而劝沮行。

下至百工技巧,咸有品式。本末具举,小大毕张,励精垂御,十有九年。典章文物,炳然与三代同风。规模宏远,迄今四方向风,蛮夷率服。法令具而民不犯,器械精而兵不试。惟见农安于野,男耕而女桑;商贾于途,贯朽而粟腐。内外晏如,万世永赖,斯诒燕之效也。譬如日月往来,四时迭运。人见其岁功自成,物物咸遂,不知帝王造化之所在。故曰惟天为大,民无能名焉。惟我神考,实体之矣。谨按《礼记·王制》、《尚书·咸有一德》、《春秋穀梁传》、荀卿之书皆言天子七庙,则有天下事七世,亲尽则毁,古今之通制也。至于有功德者,宗无常数。故商有三宗,周有二祧,其来尚矣。汉群臣杂议论者不一,惟大儒刘歆学术该洽,谓宗无常数,所以劝帝者之功德。议者善之。于是以高祖为太祖,孝文为文太宗,孝武为武世宗。司徒掾班彪,世推儒宗,亦以歆之议为得。及光武立庙睢阳,奉祀不改,与天无极。”于是三省表请付外施行,有诏恭依。

治平、熙宁僖祖、顺祖祧迁议治平四年十月二十四日,太常礼院奏:“僖祖文献睿和皇帝、文懿皇后神主祧藏于西夹室,今具合行典礼如右。臣等谨按:《礼记·檀弓》曰:‘舍故而讳新。’《注》谓高祖之父,当迁者也。《唐会要》:永徽二年,左仆射于志宁言:‘依礼舍故而讳新,故谓亲尽之祖。今弘农府君神主上迁,请依礼不讳。’从之。又元和十五年,太常礼院言:‘睿宗神主祧迁,其忌日,准礼合废。’从之。今僖祖皇帝神主祧迁,伏请准礼不讳,其忌日,亦请依礼不讳。”诏恭依。熙宁五年,进呈两制议僖祖庙事,惟韩维异议。神宗曰:“昨日韩维上来说庙事,引‘文、武之功,起于后稷’,以谓因其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王安石曰:“《经》称文武之功,非称后稷之功;称尊祖,非称尊有功。言后稷非文、武之功不能有天下,不能有天下则不得行祭天之礼。文、武非后稷焉出故行祭天之礼,则以后稷配天,乃所谓尊祖也。”上曰:“韩维又引‘王不待大,以为亦待小国。’”而王安石曰:“《孟子》自论汤、文王不待大国,然后有天下,何关尊祖事且夏禹郊鲧,禹非因鲧受封,然后有天下。前代固有不待有国而王天下者,禹是也。故扬雄以为禹以舜作工。”上曰:“鲧治水,或有封国,亦不可知。”

安石曰:“若据书传所载,封于有夏氏曰有姒者,禹也,无预鲧事。”上曰:“尊祖不计有功,此理无疑。”安石曰:“韩维言夹室在右,自为尊位,此尤无理。今若子孙据正堂,使祖父在偏房,乃以偏房为尊位,岂为不悖?又言遇禘祫,即令僖祖东向。如此,即是以迁祖东向,古无此理。”上问:“配天如何”安石曰:“以禹郊鲧言之,即是当郊僖祖,推太祖孝心,岂以郊僖祖为憾”上令礼院集议,冯京进呈议僖祖事。安石曰:“此事欲决自圣裁。如韩维议西夹室在堂之右,似亦无嫌。

譬之人家,若儿妇在正堂,祖父居两偏房,乃谓两偏房为尊,计韩维家必不如此安排,如何令宗庙乃如此韩维又言遇禘祫,即僖祖东向。既合东向,如何却毁其庙、迁其主所议止此两事,分明不可行。”上曰:“韩维已屈服,只是疑郊配合如何”安石曰:“前代郊配亦不一,如商则祖契而宗汤,周则祖文王而宗武王。然以理言之,若尊僖祖为始祖,即推以配天,于礼为允。先王之制礼,事亡如事存,事死如事生。故推僖祖以配天,必当祖宗神灵之意。”上曰:“宗祀明堂如何”安石曰:“以古礼言之,太祖当宗祀。今太祖与太宗共一世,若迭配,亦于明堂事体为允。”上曰:“今明堂配先帝。”安石曰:“此乃是误引严父之说,故以考配。《孝经》所谓严父者,以文王为周公之父。周公能述父事,成父业,得四海欢心,各以职来助明堂宗祀,得严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则自前代已有此礼。”

上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即明非以考配明堂也。”安石曰:“韩维本欲御史、谏官、礼官集议,朝廷既不从,乃独议如此。初欲别为僖祖立庙,两制笑其议,改为今议。”上曰:“韩维是要求众人为助,然且令礼官议。

无妨,看他别有何说”后数日,进呈孙固等议僖祖事。上疑配天事,安石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王者配天以祖。

以祖非以功,若以有功,即鲧以无功殛死,岂得谓之有功然夏后郊鲧,即非有功可知也。”上疑禹因鲧之功,安石曰:“鲧逆洪水,禹顺而道之,是革也,非因也”。上又疑僖祖非始祖,安石曰:“僖祖非始祖,诚是也。僖祖与稷、契事即不尽同。

即郊与不郊,裁之圣心,无所不可,缘无害逆顺之理故也。若藏其主于夹室,下附子孙,即逆尊卑之序,不可不改也。”上以为然,乃下固议,令太常礼官并郊配议奏。上因言姜嫄庙,欲为僖祖立别庙。安石曰:“为祖立别庙,自古无此理。韩维初议如此,为人所笑,故改议。姜嫄所以有别庙者,嫄,禖人也,以元妣故盛其礼,歌舞皆序于先祖之上。不然,即周不为喾庙而为嫄庙,无说也。”进呈僖祖奏议。上曰:“但议宗庙事,即士大夫纷纷,盖士大夫以礼文为己任故也。”冯京曰:“士大夫皆以太祖不得东向为恨。”安石曰:“野人曰父母何择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祖矣。陛下奉宗庙,当择学士大夫之髦俊,与之供祭祀。盖诗人称文王‘奉璋峨峨,髦士攸宜’,为此故也。然则议宗庙事,要合于士大夫髦俊之心,岂可以合野人为当”上又曰:“本不合议配天,议者何以及此”安石曰:“亦须议了。然本朝配天之礼,亦皆不合于《礼经》。但此事未害逆顺大论,有所未暇厘正。”上曰:“今如何议”安石曰:“宣祖见配感生帝,欲改以僖祖配。”上曰:“好。”安石曰:“此事须中书门下议定。”乃降敕施行。冯京又言礼官以祧为疑。安石曰:“此但改正僖祖、顺祖合祧,于礼亦无可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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