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昨奉训谕,无任悚惶。儿之所以三年满任后必欲奏请回籍者,实以大人春秋日高,无人侍奉,故急欲一归。

以展孺慕之意,非有他也。来谕严加训斥,谓儿时所读之《三字经》,“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何至今遽忘之耶!又曰,事君不忠,非孝也。

三十年读书,所学何事,而乃为贪惰偷安之故,抱急流勇退之心,以上负朝廷,下愧乡党。

儿捧读之下,悚惶莫名,益见大人教子以义方,不欲以甘旨得养之故,使不肖儿埋头窗下,结屋称贞,此种高风,诚非不肖儿之愚昧所能想到。

诚惶诚恐,不知所云。儿虽不肖,亦当努力上进,奋走青云,以副大人厚望,决不敢再存归家之思,致贻父母大人以戚戚也。

特儿顽钝如此,未知能得如大人之期望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近朝廷正锐意求治,发贼新平,中兴肇建,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能自立。

大人倦倦为国,不欲以寂寞之故,遏儿上进,且诫以移孝作忠,尽心王事,是诚立懦廉顽,足使不肖儿顿开茅塞。

苟有一毫愧对朝廷之处,即上负双亲大人栽培之厚意,当永铭心肺,没齿不忘。

来谕又言,父母年事虽高,精神尚健,正不烦吾儿过虑,尽安心尽瘁王事。

儿读至此,益见大人能见其大,非如寻常父母之偏子溺害者可比。而为君为民之心,更昭然若揭。

是不肖儿之得有今日,无一不出大人之赐。即今后得邀幸上进,亦无不出自大人之厚德。

可恨者才不足以用世,学不足以济事,虽有大人督教,而冥顽不灵,不足以几希于万一,是正愧对朝廷,愧对乡党,更无以对大人,而退之又不能服劳奉养,使大人蔗境堪虞,安坐享食,仍为儿奔波劳碌,操劳操心,不孝之罪愈增奠逭。

大人玉体闻甚康健,无任欣喜,吉人天佑,信非虚语。儿在省身体甚佳,因天气渐热,饮食较平时稍减,不使过饱。

上午五时起身,临颜鲁公书二百字,读《通鉴》十馀页,下午稍饮酒,然不敢多,半斤而已。

暇则读杜工部诗十馀首。衡山表兄不时相临,甚为欢洽。俊虞伯仍在署中,一切多承其相助,甚为感激。

儿在京一载馀,在豫又近一年,交友甚众,然求一老成不苟者竟不可得,是更见大人择友之严。

而先辈典型,毕竟较儿辈年轻者为愈多多也。阿祥何日来豫,如嫌酷暑,七月初来豫亦不妨。

京中所存什物,衡山表兄以运回不便,转寄令馆中,当可无虞,请释系念。

君博弟在京有病,未知回籍否?请代问候。儿以未卜其行止,故不及另函。

专此禀复,跪请金安,男之洞百拜,五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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