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在乐爵饭店了解到那个被叫做农民的伐伦廷冈萨雷斯从来没有当过农民,却当过西班牙外籍军团的中士,后来开了小差,跟阿布德,艾尔·克里姆起作战。那算不了什么。他千吗不可以呢?在这种战争中,你霱要很快就有这种农民领袖,而真正农民出身的领袖很可能太象巴勃罗反而使人不敢领教。你不能等待涌现出真正的农民领袖,而等他出现的时候,他的农民习气可能太多。所以你得制造一个。说到这一点,当初他看到农民冈萨雷斯时,只见他长着黑胡子和黑人般的厚嘴唇,瞪着眼睛,目光如火,他觉得这个人可能象真正的农民领抽那样惹出麻烦来。他上次见到闪萨雷斯的时候,发现他似乎相信了自己的名声,真以为自己是个农民了。他是个勇敢而坚朝的人,谁也比不上他勇敢。可是上帝明,他的话太多啦。他澉动时什么话都说得出,也不管自已的轻率会产生什么后果,而这种后果已经不少了。即使在似乎奄无指望的情況下,他仍旧是个了不起的旅指挥员。对他来说,毫无指望的情況是没有的,即使遇到那种情况,他也要扭转局面。
你在乐爵饭店还遇见过加利西亚人恩里克·利斯特,那个平凡的石匠,他现在指挥一个师,也会讲俄国话。你还遇见过那个细木工,安达卢西亚人胡安莫镩斯托,最近刚给他指挥一个军团。他在圣玛丽亚港没学过俄语,然而,如果他们为细木工开设一所贝里兹语言学校,他可能去学习的。他是个最得俄国人信任的青年军人,因为他是个道地的党员,百分之百的、他们骄撖地用这美国的词儿说。他比利斯特或农民都聪明得多。
当然啦,你想受到全面的教育,乐爵饭店正是你所需要的场所,在那里,你能了解全部实情,而不是设想中的情况。他想,他还是刚刚幵始在受教育哪。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长期地学习下去。乐爵坂店很良好,正是他所霈要的。他在乐爵饭店的见闻只加强了他对他认为是正确的事物的信念。他想知道实在的情况,而不是设想中的情況。战争中历来有谎言。然而关于利斯特、莫德斯托和农民的真相要比谎言和传奇好得多。得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对大家讲明真相的,而眼前,他髙兴的是能借乐爵饭店来亲自了解真相。
是啊,他在马德里买了书,躺在澡盆里洗了热水操,喝了两杯酒,读了一会儿书之后,就打算去乐爵饭店。不过那是玛丽亚进入他生活之前他愤常的计划。好吧。他们可以租两个房间,他去乐爵饭店的时候,她可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呢,会从饭店回到她身边。她在山区待了那么许多日子,如今在佛罗里达旅馆再待一会儿等他也不妨。他们可以在马德里过三天——三天可算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了。他要带她去看马克斯三兄弟演的《耿剧院夜》。这部影片已开映了三个月,看来再映三个月也准能卖座。他想,她会喜欢马克斯三兄弟的《耿剧睇一夜》的,她定会非常軎欢。
从乐爵饭店到这个山洞的路途可不短啊,不,那段路还不算长。长的将是从这个山洞再回到乐爵饭店。第一次是卡希金带他去的,他那时不喜欢它。卡希金当时说,他应该见见卡可夫,因为卡可夫想了解美国人,因为他最最喜爱洛佩德维加,认为维加的《羊泉村》是世间最最伟大的剧作。也许是为了这个原因吧,但是他,罗伯特·乔丹,却不以为然。
他喜欢卡可夫,可不喜欢那地方。他通到过的人中间,最聪明的要算卡可夫了。罗伯特·乔丹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的外形很滑稚,穿者黑马靴、灰马裤和灰上衣,手和脚都很小,脸和身体显得虚弱浮肿,牙齿不好,说话漏风。然而,在他认识的人中间,他比谁都更有头脑,更有自尊心,外表更傲慢,更富有幽跃感。
卡希金认为罗伯特·乔丹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卡可夫起初可客气得使人难堪,可是罗伯特·乔丹并不以英雄自居,却讲了一则确实有趣、有损自己声誉的风流逸事,这时卡可夫如释重负地由客气转变为粗鲁,进而是傲悝。他们这才成了朋友。
人们在那儿对卡希金采取了宽容的态度。他显然犯过什么错误,到西班牙来将功赎罪。人家不肯告诉他是什么问娌,不过既然卡希金已经死了,说不定会告诉他了。总之,他和卡可夫做了朋友,而且还和卡可夫的妻子做了明友,她那时在坦克兵团当菊译。她瘦得出奇,表情呆板,皮肤黝黑,心堆善良,神经紧张,逆来顺受,着个癀削的、不加爱椎的身体,灰黑相杂的头发剪得短短的。他也跟卡可夫的情妇做了朋友。她长着两只猫样的眼晴,头金红的头发,有时偏红,有时偏金,这取决于理发师〉,一个懒洋洋的肉感的身体,天生适合被人拥抱、一张天生适合给人亲吻的嘴和一顆愚蠢、狂妄而极度忠诚的心。这位情妇爱讲闲话,喜欢间发地有节制地跟其他人搞搞男女关系,这看来反而叫卡可夫感到高兴。除了这个在坦克兵团的寒子外,据说卡可夬在某处地方还有一个老婆,也许两个吧,但是谁也没法肯定。罗伯特·乔丹对他认识的那个卡可夫的老婆和情妇都毐欢。如果还有一个老婆,而他也认识的话,他认为自己也会軎欢的。卡可夫对女人有良好的鉴赏力。
乐爵饭店楼下大门外有背着上了刺刀的枪的哨兵,在被围困的马德里全城,今晚要算它是最愉快、最舒服的地方了。他巴不得今晚自己不在这里,而在乐爵饭店。尽管他们已使那轮子停住不转了,这里也不错,而且雪也停了。
他很想把他的玛丽亚带给卡可夫看看,不过他得先讲明了才能把她带去,他还得了解执行这次任务之后人们怎样接待他。发动这次攻势之后,戈尔兹也会到那儿去;要是他千得不错,大家都会从戈尔兹那儿知道这个消息。戈尔兹也会拿玛丽亚来跟他开玩笑,因为他曾经说过自己没空交女朋友。
他把杯子伸到巴勃罗面前的酒缸里,舀了一杯。可以吗?他说。
巴勃罗点点头。罗伯特·乔丹想。他大概在疼磨他的军事问题吧,不是在大炮口上寻求肥皂泡般脆弱的荣誉,而是在那边酒缸里寻求问题的答案。这个野杂种只要肯干,显然能成功地把这帮人带领好。他望着巴勃罗想,在美国内战时期,不知他会成为怎样的游击队长。他想,这种人很多,怛是我们不太了解他们。不是匡特里尔,也不是莫斯比那种人,也不是他自己的祖父那种人,而是那种小头头,打游击的。至于喝酒,你以为格兰特真是个酒鬼?我祖父始终埤他是酒鬼,说他一到下午四点钟就总是有点酔意了,在围攻维克斯堡兵临城下的期间,他有时一醉就是一两天。但袓父声称,不管他喝多少,他工作完全正常,只是有时艮难把他叫薛。然而,如果你去叫醒他,他神志还是正常的。
在这次战争中,迄今双方都没有象格兰特、谢尔曼、石堆杰克逊那样的人。没有。没有象杰布斯图尔特,也没有象谢里登那样的人,然而却多的是象麦克莱伦那样的人。法西斯那一方有很多这样的人,我们呢,至少有三个。
在这次战争中,他确实没见到过任何军事天才。一个也没有,连近于天才的人也没有。克莱伯、卢卡茨、汉斯在国际纵队保卫马德里的过程中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后来,那个老秃子,那个鼻架眼镜、自髙自大、蠢得象猫头鹰、言语无味、勇猛固执得象公牛、靠宣传吹捧起来的马德里保卫者米亚哈,十分妒忌克莱伯的名声,竟迫使俄国人解除了克莱伯的指挥权,调他到瓦伦西亚去了。克莱伯是个好军人,但有局限性,对自己的工作,亭谈得太多。戈尔兹是个好将军和出色的军人,但是他们总是,放在从属的位置上,从不让他充分发挥才能。这次攻势将是到目前为止他指挥的最大的军事行动,但罗伯特·乔丹不太客欢自己所听到的有关这次攻势的情形。还有那个匈牙利人商尔,如果你在乐爵饭店听到的有关他的情况有一半属实,他就该枪毙。罗伯特·乔丹想,还不如说如果你在乐爵饭店听到的有百分之十属实的话,他就该枪毙。
但愿他亲眼见到他们在瓜达拉哈拉东面髙原上打败意大利人的战斗就好了。可是当时他在南方的绔斯特雷马杜拉。两星期前有天晚上,汉斯在乐爵饭店对他讲过那情形,使他知道了一切。有一个阶段看来大势已去,因为意大利人突玻了特里胡克附近的防线,如果托里哈到勃里胡加的公路被切断的话,第十二旅将被孤立。但是我们知道他们是意大利人汉斯说,我们就采取了一次跟别的部队作战时绝对不应采取的行动,结果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