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是的,谢谢。一杯杜松子酒。”

“这对于一个晴朗的下午来说可能有点酒性强烈,对不对?”他温和地说道,“侍者——请来一杯杜松子酒,再来一杯威士忌。”

“我注意到你进来时看上去有些烦恼。”他说道。

“我是有原因的。”

“弗兰茨在这场事故中仅受了点皮肉之伤,他可真走运,不是吗?”

“你可以这么说。”

“嗯?你认识他吗?”

“是的,我非常熟悉他。”她说道,杜松子酒开始在她的身上发挥作用了。

“你也认识威利和其他一些人,是吗?”

“是的,我刚才还和他们一块吃野餐。”

“真的?我说,你并不认识莎伦·范林吧?就是那个以前是模特的美丽的伽伦特公司的总裁,有人说弗兰茨受伤后她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帐篷。”

凯丽直视着他的眼睛。“真是凑巧,你竟问着我了,我多年前就认识她。她在澳大利亚长大,是一个剪羊毛工与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的私生子。”

“她是澳大利亚人?我以前不知道这一点。”吉尔斯答道,头脑迅速思考着。

“哦,是的。她或许现在位于很高的位置,但她开始时社会地位是很低贱的。”

“那么那个叫做本格拉的人呢?听说莎伦是她的情妇,你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这个传说已经被人争论了许多年了。”

“她不仅是本格拉的情妇,还是弗兰茨伯爵的情妇,当她还在澳大利亚,并只有十七岁时就开始了。”吉尔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凯丽又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你自己可以去查一查,弗兰茨曾在一个位于新南威尔士的牧场呆了整整一个夏季,那个牧场叫做古洼拉。他和一家叫做佛莱蒙特的人呆在一起。一切故事就是从那儿开始的。”

吉尔斯的脸没流露出任何想法。“如果我把这些名字记下来你介意吗?——古洼拉和佛莱蒙特?”

“请写,你是我的客人。”

“非常感谢。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可以记下你的名字和地址及电话话码吗?以便必要的进一步询问细节情况。”他迫切想去找他的摄影师,并查证一下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的可靠性。

“不,我宁可保持匿名。”她匆匆说道,“我不希望提到我的名字。”

“这很自然。我从未想过要那样做。我会绝对保密的。”他向她保证道。一让我在走之前再请你一杯咖啡吧。”

吉尔斯走后,凯丽觉到一阵被遗弃的凄凉感。除去他邪恶的名吉,他与她所希望的那种人也完全相反——一点儿都不易于相处,没有理解力,更没有同情心。但当她一下子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觉得很不安。不是因为桑和莎伦——她可以把刚才的话对任何乐意倾听的人说上一千遍——而是因为她把这样秘密的一件新闻告诉闲话专栏的作家违背了上流社会最基本的准则。她唯一关心的事情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消息出自她的口中。但在喝了三杯之后,她决定她什么也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凯丽坐在床上,佣人给她送来吐司和茶,还有新送来的晨报。她已经对马克报怨过她身体感觉不太好,她想避开那场风暴,呆在她这间摆有豪华家俱、饰有彩色花卉油画的卧室里,这是她最安全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小林顿,他正在地板上安静地玩儿搭积木的游戏。一切都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她的生活有些摇摇欲坠。她的儿子站起来,她不在意地递给他一片吐司,紧张地看着吉尔斯的专栏。她吃惊地发现上面有一张莎伦的照片,正戴着黑色大阳镜匆匆地从大帐篷里跑出来,上面有个大标题:“通往财富的丝绸之路。”凯丽焦急地读下文:

在阿根廷大亨阿米杜·本格拉的帮助之下走向通往财富的丝绸之路,进而生产名牌香水“撒马尔罕”的前模特莎伦·范琳在发现她自己的马可·波罗于星期日马球比赛中跌马而下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本格拉的犯规一点儿没有运动员应有的风范,但他并没有丢失一切——他的队,瓦克雷队,赢了“红枪骑兵队”。据传这是他的安慰奖,范伦小姐在弗兰茨所在的急救帐篷里上演了一出极为动人的戏剧。问题是:本格拉这次会参战吗?

凯丽躺在枕头上,对这篇如此温文尔雅的文章既感到松了一口气又感到失望,过了一会儿马顿·威利打来电话。

“嗨,”凯丽说道,努力保持平静的声音,“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想感谢你昨天邀请我呢,我玩儿得非常开心……”

“非常欢迎你下次再来玩玩。听着,凯丽——你看没看今天早上的吉尔斯专栏?”

“还没有呢,怎么啦?”她答道,小心地防范着。

“罗斯玛丽快要气疯了,但既然你还没读那篇文章,你当然不知道了。”

“等一会儿,报纸就在我旁边,我来看一眼。”她停了一会儿,装着在读报纸。“我一点都不明白,马可·波罗是指谁?”

“你真笨。马可·波罗就是那个从马上摔下来的人啊。”

“哦,我太傻了。当然,不过这些整篇文章简直是谎话连篇。”

“哦,不。吉尔斯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不会那样做的。你可以肯定他一定是非常仔细地核查过了。这篇文章还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事实上,我现在通过这篇文章把平日的一些细节全部串起来了。你不知道莎伦·范林是谁吧?不错,她是个模特。可是你想她是到底怎样认识桑的呢?”

“凯丽突然感到非常痛苦,她必须迅速结束这场对话,否则她就象控制不住自己了。嗨,林顿,别动它!对不起,马顿,但我非挂断电话不可了,林顿把我的咖啡打翻了。”

她放下电话,手不停地颤抖。

她一挂断电话,便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穿好衣服,到马房中把“克里特朗”牵了出来。她晚上天黑以后才回来,精疲力尽,但是心里感觉好多了。她看到佣人记下了好几个人的电话,有罗斯玛丽打来的,还有马顿打来的。她的心里感到很惊恐,她是不是被人怀疑上了?他们还会再打电话来吗?会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和桑调过情,并决定把她也牵连到吉尔斯揭露出来的这件丑闻中?可能有人也看到她去急救帐篷了,或者见到她与桑在那个印度餐馆中吃晚饭了。可能吉尔斯利用地告诉他的消息,发现了她是莎伦的妹妹,她将是他的下一目标。她的生活仍旧同莎伦系在同一条纤细的线上,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欢这一点。她真是个傻瓜。当她想到所有那邪恶的人会来发掘她的隐私,她不禁不寒而栗。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这一切都处于危险之中了。而这都是她自己的鲁莽草率造成的。她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便是等待风暴的来临。

十天之后的星期一,凯丽又翻阅吉尔斯的专栏,她震惊地发现吉尔斯的工作效率非常的高,专栏里又刊登出奇异的新的复杂关系,专栏一开篇就介绍了莎伦的生活,揭露出连凯丽也没有梦想到的一些事情。上面有张阿米杜抱着一个小男孩的照片,莎伦站在他身旁,她正伸手要抢下偷拍者的照相机。根据旁边的图片注释,这张偷拍下来的照片照于去年夏季,凯丽麻木地读了一遍旁边的文章。真正理解了自己推动了怎样一场巨大而激烈的变动,吉尔斯巧妙地暗示了这个小男孩叫帕瑞特,法国花边专栏多年来一直努力想证明他是莎伦与阿米杜的爱情结晶,然而恰恰相反,他是现任弗兰茨伯爵的儿子。吉尔斯继续暗示道,莎伦与桑几年来一直在法国南部的一座爱巢中相会,并且在那儿可以方便地处理商务,莎伦本人是个私生子,混血儿。

凯丽惊得面白如纸,报纸从她手中滑落到地上。在一篇简洁的文章中,好几个人的生活,包括她自己的,被炸得粉碎。

当天晚上,罗斯玛丽与桑在身后关上画室的门,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注视着对方。吉尔斯那篇可怕的报导就放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桌子上。自从罗斯玛丽早餐时打开报纸以来,随之而起的愤怒争吵便愈来愈激烈。

“你使我恶心,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有意义的关系呢。你竟会希望我相信这些年来你一直不知道她有个孩子?”罗斯玛丽怒气冲天地说道。她纤细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蓝蓝的眼睛中射出冰冷的目光。标志着他们之间关系的又一层冰冻时期的开始。

“不要为此大吵大嚷了,那不是真的。”桑答道,他的声音死一般的沉静。“我对此所感到的震惊并不亚于你,尽管你不相信。”莎伦和帕瑞特在一起的照片象刻在脑中一样清晰,但他仍禁不住又拿起报纸看了看。“)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