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皮埃尔酒店,使凯丽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忧伤。她挽住马克的胳膊,两年来第一次有机会穿着这样美丽昂贵的衣服出入这种高雅场合,不由得欢欣鼓舞,容光焕发。他们走向温德姆和汉伯瑞的作用招待客人用的房间,凯丽用手捏了捏他的手臂,以缓和他的紧张情绪。凯丽抬起头,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他们走进明亮的房间时她没有一点局促不安的举止。当客人们开始从托盘中自拿酒杯时,凯丽高兴地将自己与屋里的其他女人做了。一番比较,欣慰地感到自己有绝对的理由为自己的外表而自豪。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那些乘火车匆匆赶来的妻子,有些很可能奔波了一整天到这儿的。

马克和他的一位同事聊天时,凯丽走到一个离经理级核心人物不远的一个显眼的位置上,在这儿,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马克的老板——路德森·沃克,大名鼎鼎的亨利·汉伯瑞,还有伦敦分部的经理特沃·霍治。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和汉伯瑞夫人搭上了话。

银灰色头发。穿着时髦的汉伯瑞夫人眼中赞许的神情告诉凯丽,汉伯瑞夫人对她已经有了很好的印象。

“亲爱的汉伯瑞。”她说道,立即在她们两人之间制造了一种非常捻熟的气氛。

几个月之前,凯丽就打听到一个消息,汉伯瑞夫人非常喜欢骑马。凯丽很有技巧地把话题到转到本·布恩的马厩上,并且谦逊地简单提到她自己曾取得过障碍赛马的冠军。

“本·布恩?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是林顿儿子的妻子?难怪你如此博学多才。亨利——”她对她的丈夫喊道,然后又凑到凯丽身边低声说道:“咱们去把那伙人打散。亨利,我竟不知道凯丽是林顿·本·布恩的儿媳。你记得他的,我们去年曾在棕榈树海滩俱乐部碰见过他。”

“这么说你是马克的妻子了?我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把你藏在家里啦!”汉伯瑞亲切的说道,握住她的手。“我们相遇的正是时候,年轻的女士。”他机敏的目光很快打量了她一番。

“想想看,我竟一点都不知道马克是本·布恩家族的一员。”汉伯瑞夫人说道。

汉伯瑞把凯丽介绍给特沃·霍治及他的妻子时,凯丽知道她等待的时机来到了,自从马克提起那个在伦敦的职位起,凯丽就一直在外努力掌握英国在交际政治生活的各个方面。她真是幸运,碰巧向霍治提到考威克,这时霍治不知怎地忽然滔滔不绝地讲起游艇来,凯丽聚精会神地倾听。她的目光与马克的目光相遇时,她不易被别人察觉地向他笑了笑。

“霍治先生——你介意我把我丈夫叫过来吗?他会非常喜欢听你讲这些的。”霍治兴致勃勃地讲到“海军杯”比赛的破浪表演时,凯丽有礼貌地插入问道。

等马克与霍治融洽地进入谈话气氛时,她推说要去洗手间而抽身离去。一切都进行得比她所预料的顺利得多,为此感到得意非凡。

凯丽来到走廊里,不远处伽伦特公司正在为“撒马尔罕”举行记者招待会。这种巧合激起她的好奇心,凯丽决定上前去看一看。她想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她买的那瓶“撒马尔罕”香水给她今晚带来了好运呢。就好象把仅有的几美元押到一匹马上,希望它能赢。

几百个极富吸引力的人站在豪华的方形舞厅内,凯丽一眼便看出这里的豪华盛况远胜于她与马克参加的那个,她欣喜地看了一会儿后,便认出几个极有名气,经常在报纸上看到照片的人。这个晚会可谓人才济济,头头脑脑的人物来了一大堆。这对凯丽太具有诱惑力,她一秒钟也不想错过,她自己拿了一杯香槟,暗暗为自己今晚的胜利干杯,她身边的谈话使她立生敬畏之情。布鲁克施系德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凯丽心想,没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笑起来这么可爱。突然,一个有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的美人吸引了凯丽的注意力,美得叫人吃惊的面庞,一身穿有银丝的长裙。那是莎伦——离她只有几英尺远,她的周围站了一摄人,好象在认真倾听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样的见面是凯丽做梦也想不到的。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凯丽一动不动,周身的血液好象凝固了一般。她把那个女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的的确确是莎伦,她那把听众都迷住的声音更使凯丽确定了莎伦的身份,凯丽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移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精力充沛,非常的吸引力,一望便知是个拉丁语系国家的人。凯丽立即便猜到他一定是阿米杜,他本人比照片还要英俊潇洒。凯丽看着他,心中涌起极强烈的厌恶情绪,他穿得太时髦,肤色被太阳晒得太健康、太精力充沛了。如果莎伦没有遇到这个人,莎伦的全部生活一定会截然不同。而她,凯丽,也会为之不同。想到这里,一股阴暗的,化了脓似的愤怒在心中膨胀开来,显而易见,莎伦是被他的财富和魅力诱惑住了。

他们两人在这里干什么?怎么看上去他们俩是别人注意的焦点似的?凯丽奇怪地想到。突然一个摄影师抛给莎伦一瓶香水。摄影师闪光灯一亮之后,有人提出一个问题,使莎伦的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这一切把凯丽搞糊涂了。她挤到一张铺有银色台布的桌子前,上面摆满了设计新颖,精美的广告小册子,宣布“撒马尔罕”正式投入生产,并附有大量莎伦在哥达拉实验室及和撒马尔罕的发明者马索尔·伽伦特在一起的照片。一篇油腔滑调的文章详细介绍了前高级名模莎伦·范林如何转为管理一家国际化公司的,并说明这家公司生产的香水一定会摄住当代人的灵魂。

“她真是美极了。”掌声停息后凯丽听到身边的人说道。“这么样和宁静,从外表上真看不出她肩上挑的重担。”一个修过眉的极瘦弱的年轻人说道。

“如果你有本格拉的几百万美元在背后支撑着你,你也会象她一样镇定从容的。”他的同伴简洁地说道,长着满脸胡子,穿着一身使人震惊的粉红色衬衫。

凯丽笨拙地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她转身离开人群,只觉得心中异常憋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奔出舞厅,觉得自己的全部生活一下子垮了。她从一个渺小的位置向上看,她多年未见的姐姐巨人般地屹立在她面前。那里聚集着社会的精英,而莎伦则是象一颗夺目的星星在其中发出灿烂的光芒,再没有比他们热烈的掌声和羡慕更说明他们对莎伦的推崇了。莎伦处在一个无法更高一步的令人眩目的顶峰。在凯丽费尽心机叫汉伯瑞和霍治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时,莎伦却象往常一样,早已翱翔在彩虹之上了,这种讽刺性的对比更使凯丽难过异常。

凯丽就象被第五大街上的出租汽车严重撞伤了似的,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到洗手间,挣扎着使自己镇定下来,她还得参加马克那边的公司晚会呢。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木然地拿出口红,涂到嘴上,她迅速合上手提包,走出洗手间,匆匆经过举行撒写尔罕招待会的房间,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好象突然身边掠过一阵北极吹来的寒风一样。

她出什么毛病了?莎伦又怎么回事?自从她们在古洼拉那次不愉快的见面之后,她们俩的生活道路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悬殊?她怎么没有一点走向莎伦或和她相认的念头呢?这可真是难以理解,凯丽麻木地想到,她唯一想要的事实就是今生今世永远不要再想起莎伦这个名字。

她重新来到晚会上,马克立即走到她身边。

“亲爱的,我一直在找你,”他焦急地说道,挽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啦?怎么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只是有点累了,”她说道,“刚才有点兴奋。”

“让我告诉你刚才的事。汉伯瑞夫妇邀请我们星期天到公园路他们家里去吃午饭,你认为怎么样?只有我们俩,霍治夫妇和另外几个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亲爱的。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他低声说道,“汉伯瑞先生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你真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然后就开始谈论伦敦。我知道这件事定下来了,我可以感觉到。”

他们离开饭店时,凯丽冲动地在接纳台前停了下来,询问莎伦是不是住在这里,当确知她是住在这里时,凯丽一下子转过身,走向正在门口等她的马克。也不知道自己问这点毫无意义的消息有什么用。

“刚才只是看一下贝蒂和她母亲是否要来这儿。她们通常九月末来的。”她匆匆对丈夫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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