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坟北部、麦思、9月。
凯丽弯腰捞起一段浮木,停了一会儿,看着水面上跳动的傍晚余辉,几艘小船在微风中慢慢地漂游,今天是劳动节(北美的劳动节为九月份第一个星期)又是周末。靠近沙滩的树木已经变黄。她闭上眼睛,尽情呼吸带有海味的新鲜空气。在麦思的海坟北部,和贝尔蒙特一家人度过了一个夏天之后,她感到浑身充满了生命力和朝气,她不愿想到这一切即将结束了。
“好了,咱们走吧。那段浮木可以用来点火。”一个声音说道。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微笑,是贝蒂的哥哥豪尔。
“我可以问一下你在干什么吗?在监视我吗?”她笑着反驳道。
“开那些该死的牛肉罐头把我累坏了。”他答道,赞赏地看了眼凯丽被阳光晒得非常健康的双腿。夏季的阳光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别具一番魅力。她把雪特兰羊毛衫往腰间潇洒地一系,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给,上帝先生,拿着这个。”她说道,弯腰抱起一捆木头放到他怀里。
他们返回海湾,沿着沙滩向前走,不远处一大堆人正聚集在一起准备海滨野餐。这些人分别来自莱蒙、卡迪纳,加博,路威等波士顿和纽约古老而又殷实的家族。这些庞大家族喧闹的人每年都到这儿来避暑,过一种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的海滨生活。
那些富有的新英格兰人曾叫凯丽出来一起做户外运动。凯丽得以有机会尽情玩耍,游泳、划船、网球等活动把她从清晨到傍晚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审慎而又实际的贝尔蒙特夫妇立即接纳了她,并区很高兴他们的女儿贝蒂和这样一个举止得体,有吸引力,热情洋溢的姑娘做朋友。本着一个奋斗者无所畏惧的天性,凯丽使自己的举止恰好符合一个好女孩的特点——爱运动,有竞争力,活泼而又热情。她总是迫不及待地给贝尔蒙特家的帆船拉上大三角帆,当他们一起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中游戈时,看着湛蓝的天空下被风吹得鼓鼓的帆布,凯丽的心里总是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太阳一升起来,她总是立即充满了朝气和活力,准备打网球或游泳。即使在门廊里洗早餐时用过的碟子,她也仍旧满心欢喜,边干边眺望蓝蓝的大海。
凯丽富有吸引力的个性使得那些回家来度假的男孩子们非常喜欢她。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她紧身裤下面的臀部曲线诱人,胸部高耸坚实。尽管看上去没有一个人排斥她,但她知道把这群看似随便,不拘小节的人聚在一起的是他们那些复杂的家族网络。他们热情、友好的态度几乎使她相信她是其中的一员了。那些从小在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们在夏季的恋爱故事便是这种共同利益的一种力量显示。凯丽渴望能加入到他们之中去。这种毫不费力而得来的归属感,这种被别人毫无疑意的接纳感,正是她极度渴望的。
凯丽看了看豪尔,他已被安排好在他父亲的公司里做一名律师。或许他可以成为她的一个目标,她提醒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来逐步缩小范围挑选一个如意的丈夫。
黄火在苍白的夜空下熊熊燃烧,海鸥在空中盘旋啼叫。他们加入围坐的人群。贝尔蒙特先生和其他男人穿着运动鞋和短裤,正忙着从卡车中搬运下来大锅大锅冒着热气的淡菜和龙虾,他的妻子则忙着照料带棒的青玉米,波士顿炒豆和蒜蓉面包。汤姆·贝尔蒙特启开了一听牛肉递给凯丽。凯丽向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贝蒂正在和马克·本·布恩说话,不禁觉得有一股冰凉的汗水顺着脊背而下。
“拿着,凯丽,吃点牛肉。”汤姆说道,把它塞进她手里。
“谢谢。”她木然地低声说道。
马克转过身,脸上现出惊喜的微笑,冲她摆了摆手。凯丽由于恐惧而一动不动,从贝蒂的嘴形可以看出她正在问马克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她等待马克的回答,等待她两年来辛辛苦苦创造的形象被撕得粉碎。贝蒂一阵风似的冲向凯丽,拖着马克。
“见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马克?我们认识许多年了。他姑妈的房子离我们家只有半英里。”
凯丽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克,等着他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嗨,凯丽。我想我们是去年夏季的一个舞会上认识的,对吗?”
过了一会儿,等贝蒂走开后,他说道:“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凯丽。”
“你也一样。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对吗?”
他那害羞似的笑容依然记得很清楚,保护她心中最隐蔽的感情的闸门打开了。在过去的一年里,马克已经成熟起来,脸上不再有那神幼稚的神情了。在凯丽记忆中,他眼中总有一种受伤的表情,现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使她吃惊的是,她发现他这种谦逊的举止竟然使她心动。
“大家快来吃啊——海滨野餐准备好了。”贝尔蒙特夫人说道。
马克与凯丽也凑了过去。他们盘子里装满了食物后,他说道:“咱们到那边的那块石头上去坐坐吧?”
他们坐下之后,凯丽目不转睛地盯着龙虾和青玉米。刚才那微咸的海风吹得她饥肠漉漉,现在她的胃口全没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假装我们两个人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凯丽用一种挑战的口吻问道。
“嗯,难道我们不是在舞会上认识吗?难道你忘了弗罗比萨家的那场舞会了吗?”他说道脸就红了。这使凯丽想起了马克以往的样子。她感觉到他一定回想起了那场舞会后的一系列使人痛苦的事情。
“你说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想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眼中恐惧的目光,在见到你之前,贝蒂已经对我谈及过你的一切,仔细向我描述了变化后的你。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我在草地上的谈话。祝贺你。”他真诚地说道,“我真的很高兴你做到了。你看上去很快乐。”
他的直诚对她几乎是一种折磨。“不管怎样多谢你没有泄露我的身份。”她痛悔地说道,“我告诉贝蒂的那些事有一部份是真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说了一点谎而觉得我很可怕。”
“你不必解释,我理解。”他同情地说道,凯丽——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因去年的事而自豪。我父亲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战败了。”
“不要说这件事了。”她低声说道,不知道关于她,林顿又说了些什么谎言。不过她很了解马克,他父亲的一纸最后通碟就足以把他镇住。
“我因为父亲用那种态度对待你我一直恨他,他竟把‘雨魂’从你身边抢走了。我知道那匹马对你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你的职业就此毁了——这全是因为我。我是个笨蛋,凯丽,我想让你知道我多么抱歉。我一直都想找你。”
“让我们把这些都忘了吧。这件事彻底结束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想保持我的自尊,我得设法自立。我做得并不坏。”他自豪地说道,还有一年我就从哈佛大学毕业了,我在班里是前三名。”
“太好了!”她大笑道。
夜色越来越浓了,火堆旁的人唱起了歌,使凯丽心中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思乡之情。这样的夜晚总是使她想起她的家乡——古洼拉。夏季过得就象木柴燃成灰烬一样快。在这个黄金般的季节里,她活象个孩子,作为布莱玛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无忧无虑地生活,好象占据了一切好运。
她想起黑丝绸内衣,放在冰块里的香槟、抚摸她身体的强有力的双手和林顿在她耳边的喃喃低语。海湾旁的这种使人如醉如痴的气氛突然消失了。如果这些易相处的品质极好的人们知道了她有这样一个既使她觉得可耻,又使她觉得兴奋的癖好,他们会怎样看待她?如果马克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说?她看了一眼马克,他单纯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光。如果他看到她在他父亲的身下充满激情地摆动,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在想什么,凯丽?”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在观察她。
“没有什么。想到夏季就要结束了,我心里很难过。”
“你回到布莱玛大学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介意吗?”
“当然可以,这很好。”她想也不想地答道。
学校开学了,贝尔蒙特夫人开车送贝蒂和凯丽到学校。凯丽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校园里田园似的风景多了一层金黄的秋色。又回到布莱玛了,她感到一种难言的喜悦在心中膨胀。她与贝尔蒙特夫人热情的拥抱亲吻之后,和贝蒂一起拖着行李走回长满长春藤的宿舍,里面到处是喜悦的尖叫声,新的学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