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大的热情,说道:“我想起了一个名字,并且已经做过民意测验。我在巴黎的律师已经在等待允许为它在四十五个国家设专利了,伽伦特先生。”
“什么名字?”
“撒马尔罕。”
他盯着喷泉旁停落在百合花上的一只蜻蜓,考虑着这个名字。莎伦几乎可以看见他脑中浮现出乳香和没药时眼中的亮光。灰白的天,穹下,暮色降临,伊斯兰教的钟声敲响了,提醒人们做祈祷。所有使人想起“撒马尔罕”的事物都涌现在脑际。许多年之前马可·波罗沿着连接东西方的丝绸之路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有一天这个名字忽然从莎伦的潜意识中迸了出来,她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新鲜的、充满诱惑感人的、使人难以忘怀的名字。
“是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他承认道,“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发明这种香水主要成份为动物提炼香,再配以檀香木、玫瑰油、素馨另有几百种其它成分。”
“你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我想了解一下花精的制造过程,以便为哥拉斯玫瑰丰收节的访问做准备。我想从最底层学起,尽量把各个方面都了解一下。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一两个星期后再来。”
“不,我最好现在就给你答复。”
她的心跳速度不禁有些加快。
“我想给你一点任务。我需要用西藏最好的麝香为第一批样品作准备。如果你能在两个星期之内给我送来,我就答应你。”。
他给她设下了一个惊人的挑战,好象一个聪明的国王,为了使王子碰不到他女儿的手而在他们之间设置了层层栏杆。麝香,她沮丧的想道,这可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了。在没有得到任何可能成功的允诺之前,她就得先付出两万美元。
“这才能证实你的诚意。我敢担保‘撒马尔罕’一定会是一种罕见的、极棒的香水。通过这包麝香还可以证明你和你的支持者没有走捷径的打算。我以前退出就是因为他们想取捷径赚钱,我不想让它发生第二次了。”
“我同意。伽伦特先生。”她答道,突然为自己的慷慨感到害怕。
喝过蒸馏咖啡后,莎伦感到该走了。她站起身,伸出手。
“再见。”她说道,她的心早已跑向了远方。她迫不及待地想冲回尼斯,这样她就可以立即心中充满了愉快的心情,头脑中快速思考着暗示性广告,宣传传说中的马索尔·伽伦特已经结束了隐居的生活,并开始试制大众渴盼已久的新型香水。
她在房子出口处停了一下,最后悄悄看了一眼花园和伽伦特的侧影。他弯下了腰,摘下一把玫瑰花瓣。在大簇大簇花朵的映衬下,他显得很粗壮,使人感到奇特的是对整个公司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次会见不是在董事会议室,而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的气氛中进行的。这使她想到如果没有创造性的灵感,那么她文件中所有的数字及事实都将毫无意义。他们走到门口时,她说道:“顺便说一下,我在塞伦有一幢房子,是我于去年买下来的。”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们几乎可以算作邻居了。塞伦距离哥拉斯不很远。”
“我正准备卖掉它呢,打算另外买一幢。”
“还是在塞伦吗?”
“不,其它地方。“她迟疑地说道,“再见,先生。”
“再见,小姐。”他向她点点头,回答道。
莎伦在消失在视线之外以后,马索尔·伽伦特伸出手拍了拍蹲在他脚边的“可可”,想到就在昨天他还是个隐居的绅士,除了摆弄花草之外没事可做。但他体内仍旧有一股生命力,需要创造。在他打开“闲散的爱”时,他又闻到了年轻时天堂般的幸福生活。这个年轻美丽的陌生女人给他的香水取了名字,这是他用来纪念辛西娅的。“撒马尔罕”,这个名字使他想起了辛西女亚那乌黑的眼睛中的东方色彩,他再次发现了生活的意义。“撒马尔罕”这是他心中永不灭的激情结晶。
一个星期以后,莎伦开车前往塞伦。她想起她到哥拉斯香水工厂的旅行。浓郁的玫瑰花香象看不见的丝绸围绕在她的四周。就是这些不起眼的深紫色的花朵经过蒸馏后制成玫瑰精,给平庸的香水赋以极强的吸引力。收集在一起的大堆大堆的花朵散发出极强烈的香气,她闻了以后总感到头疼。向阳花,含羞草,月下香,佛手柑,龙涎香……所有这些名字全部混在了一起。她用尽全力想把它们全部记清,发现自己象个外行人似的总是被这些可怕的名称搅得稀里糊涂。这是在工厂中使用的新的特殊语言,专门用来指香气中几百种重要的组成成份。她能把它们熟练地记下来吗?
在与伽伦特见面之后,莎伦立即给阿米社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太棒了,莎伦。”他高兴地嚷道,“我就知道你行。”
他立即运用他的影响使她及时得到了麝香。她感到“撒马尔罕”的另一个阶段的准备工作在阿米杜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她已经估计到了摆在前面的困难,知道嫉妒心使许多人不喜欢她,因为别人觉得她的好运气太多,太不公平了。在她的诽谤者来看,她好象是从一个金窝跳进了另一个金窝,但实际上她的生活中曾充满灾难、失望和痛苦。一场预料不到的霜冻或者一次工人大罢工就可以使本来已经很珍贵的素馨花价格猛增。另外的谋生方式一样要比这简单一些,她皱着眉头对自己说道。但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简单的强烈愿望,那就是向这个强手如林的世界证明她并不是一个除了美丽的外表就一无所长的女人。一种复杂的责任感象具有保护作用的盔甲一样把她缠绕起来,这使她感到很强壮——足以去看一看位于塞伦的那幢房子。
往日那些熟悉的景色又映入眼帘,使她想起她与桑在一起开车前来的第一天,莎伦武装起自己,禁止自己再联想下去。她把车停在村落里,向别墅走去。她站在门前,里面的百叶窗紧闭着突然意识到就是在一年前的这个星期,她与桑肩并肩地站在这儿。她打开门,一阵阵冷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房间里很暗,好象到处都藏着鬼怪,她推开窗户,打开百叶窗,让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早晨的空气很清爽,鸟儿在欢畅地鸣叫,她耳边响起了桑的话语:
“我爱你,莎伦——永远,永远。”
她无法就这样立即离开这所房子,就走进餐厅,重新摆放了一下陶器。这些陶器是她和桑在海边散步时,她在瓦拉瑞斯买的。
她正要关上门离去,听到大厅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谁在那儿?”
一道长长的影子映过门槛,看上去很犹豫。
“莎伦?”
桑的声音。
“莎伦。”
桑走到阳光下,莎伦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里两种感情交织碰撞在一起——被他抛弃的痛苦和再次见到他的幸福。他看了看她的脸,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他紧紧地搂住她,心中积郁已久的孤独奇迹般地一层层融化消失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我早就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今年都会来的。我几个小时之前就来了,看到房门锁着,便到咖啡馆里等你路过。我有个奇怪的想法,认为你一定会来的。半小时之前,我才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她难以置信地闭上了眼睛,他遵守了他们当初许下的诺言。他们两人从不同的地方开车来到塞伦,只是由于潜意识中的对彼此的渴望。尽管他们分开了这么长时间,莎伦知道桑的爱和自己一样强烈。她在他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温柔依然未变,仍旧象十二个月之前一样。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的眼中有一种比她的痛苦还深的感情。他低低地说道:“哦,上帝,我多么想念你啊,莎伦。”这句简单的话语包含着他们无法表达的强烈感情。
那晚他们躺在彼此的怀抱里。在充满激情的做爱之后,他们疲惫而又满足。他们在一起的时刻有一种罕见的苦涩的甜蜜,使他们以外的世界显得平淡无聊。他们开始海阔天空地谈论生活中的一切,但有一件事莎伦一直没有提及——帕瑞特——她不知道该怎样告诉桑有关他儿子的消息。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他仔细搜寻着合适的词句。她知道这会把他们重新扔到那个烦杂的世界风暴之中。她所有过去和将来的焦虑都会变成他的。但是桑一直不停地讲他自己的问题,她的迟疑更加深了。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当她听到桑说道:
“事实是,我现在无法离开罗斯玛丽。父亲在爱尔兰病得很厉害,这使情况更糟糕了。我想你一定也知道不动产市场现在很不景气。坦白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罗斯玛丽,我会跌得更惨的。在过去的一年里,我真被焦虑和金钱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