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长安卡拉到围场里,大步走过发亮的草地,把跳栏升高到四英尺多,她想试试这个挑战性的高度。然后,她又走回到马身边,卸下了马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绢。她又在栏杆处上了马,把马拉到场地的中央,停在了那一长排二十个跳栏的前面,跳栏之间的距离为三十五英尺。然后她用手绢蒙住双眼。她和“长安卡”配合得那么默契,她膝盖只需轻轻地一顶,“长安卡”就会一跃而起飞速向前。他们向前冲去的时候,凯丽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长安卡”,就象一个恋人,当“长安卡”带她驶向跳栏的时候,她能感到每一个动作的细微差别。

她不知道在围场的一边,林顿·本·布恩正目睹她的壮举,他早晨遛马路过这里。看到她时,他拉住了马缰。从她那飘逸的秀发,他从远处就认出了她。就好象在看一出表演,他看着她和长安卡跳过一个又一个的跳栏,他认为那匹马与她的主人不配。他抓着马的缰绳,等待凯丽随时跌倒在松软的草地上,但她却不曾踉跄过。他非常自嘲地微笑着,觉得象她这样年龄和背景的骑手,该是多么的难得呀!她有勇气蒙着眼睛,不使用马鞍进行练习。他自己的女儿,卡特,永远不会做到,而马克则将会被这个建议吓出一身冷汗来。但是林顿,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常常独自这么做。

当凯丽跨完了最后一个栏时,她撕掉了蒙眼布,身子向前倾她的胳膊紧揽长安卡的脖子,她爱抚地把手指穿过它的鬃毛,又在它的耳边低声赞扬着,在她与她的马之间即使有一段距离她能传达他们彼此的感情。目睹了给人印象深刻的年轻骑手与她的坐骑之间的亲昵,他本能地转过头,好象由于窥视行为而要被捉获似的。但是当他看到“长安卡”在她身下颤抖时,他不能使自己的视线远离凯丽和她的马。她的大腿正紧靠着大汗淋漓的那匹马的宽阔的侧翼,她有一个热情女人所有的傲慢与自豪。

感觉她好象正在被人注意,凯丽吃惊地转过头来。在林顿策马离开之前,他们只相隔一段距离,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雨魂……我想知道……”当他沿着骑马道疾走时,他若有所思地对自己低语着。

那天晚上,林顿传唤凯丽回来后到大房子来。院子笼罩在黄昏之下,满是草和马以及咕咕叫着的鸽子的气味。但是凯丽对一切无动于衷,她已经准备了要反抗。她想:毫无疑问,他对未经他的允许就擅自使用围场表示气愤,同时她也想知道他将会怎样来惩罚她。

凯丽卷起了经过浆洗的干净的衬衣袖子,面对这所房子,当她想到麦多牧场的主人会残酷地对待他的雇员时,她的勇气一时不知到哪儿去了。女管家冷漠地把她领着穿过那间大的灯光昏暗的起居室,为了吸引外面的带有香味的气息,屋子的窗户大开着。当本·布恩书房的门打开时,他正坐在桌旁的皮椅上。

“晚上好,本布恩先生。你想见我?”她的声音又小又微弱,她立刻对此感到羞愧。

“凯丽,进来坐下。”他很随便地说着,示意书桌对面的椅子。

她按所说的坐下了,瞥了一眼这间她以前从没进过的麦多牧场令人难以忘怀的屋子。镶着漂白过的橡木的墙壁,由于岁月的流逝,颜色变柔和了,摆着一排排装有毛边书的书架。这是间男人的房子,透着淡淡的烟草香和隐隐的金钱味。就从这张上面盖有皮革的书桌上,林顿·本·布恩建立了他的纯种马王国,这使他在世界范围饲养圈内极富盛名,他身后的墙上挂着玫瑰形饰物,照片和他的战利品,这是他高贵身份的极令人厌恶的象征。

当她这样坐在他对面时,她所能做的就是去面对那双极凶狠的、精明的眼睛,极可怕的咽喉的跳动。他摆弄着一支笔,很明显,他不急于让她知道她来的原因。

“我听你叔叔说你正和布莱斯·派吉特学习马术。”凯丽还来不及回答,他继续说:“我已和他谈过,从克雷尼尔告诉我的一切判断,你不能成为最好的骑手唯一的原因是缺少一匹好马。”

“是的”她回答道。她的所有恐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忙不迭的应承。

“你也许已经听说了我的儿子林迪。在那些照片中有他。”他说着,转向书桌后银色镜框的照片。取下一张来,他拿给了她。“这是他在循环表演赛中的最后一张照片,是第一次在罗马的彼萨·德塞那儿接受奖品!”

凯丽看着这位漂亮的小伙儿,自从她到这儿后,她已听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故事。他是麦多牧场的“皇帝”继承人,只可惜英年早逝。他简直就是他父亲的再版,除了更优雅和纤细些外。林迪站在一匹她所见到的最漂亮的马旁——一匹阉割的公马,它那光滑的黑色侧翼就象漆皮一样闪闪发亮。他们站在一行罗马松旁,林迪非常自豪地举着一个银杯。

“这是他和雨魂一块跳跃的另一张照片。”

极入迷的,凯丽伸手去拿这对冠军的极棒的影像。当他跨越那堵六英尺半的墙时,雨魂伸展四肢凌空而起,它高贵的头向前抬着,四肢成一直线,跨越一段难以置信的距离。凯丽抬起头来发现本“布恩正凝视着她,他象一头狮子一样蜷缩在椅子里。当她感到在他那大胆的目光中潜藏着威摄力时,他那具有穿透力的一瞥使她迷惑。完全出于他的意念,他的手一挥,要么使她上到天堂,要么使她下到地狱。忽然,不顾他们年龄和身份的差别,理解在他们之间闪现。

“他太漂亮了”她低声说道。但是她的赞美并没有融化掉他眼中的冷漠。“今年六月你愿意在阿拜维拉,佛吉尼亚的循环表演中和雨魂一展身手吗?”

她简直要窒息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的儿子死后,它一直被圈在鲁德威克庄园。它很少被骑用,尽管也赢了一些奖品。我正在考虑把它带回家来——这儿才是它呆的地方,而且我想让你骑它。今天我看到你蒙着眼跳跃,我承认被打动了。你再也用不着骑着“长安卡”走那么远了。你需要一匹象雨魂这种的纯种马。它是个英国一阿拉伯猎手,将近十四岁,并且象他的主人一样,是个冠军。如果给它机会的话,它还可能再次夺魁。”

凯丽从没有预料到会有那么一刻出现。她根本从不奢望从他那儿得到这种惊人的给子。至少最后有人信任她了。他那张宽阔的晒黑的脸显出了他的商业用心,她固执的骄傲阻止她冲向那张大桌后去拥抱他。相反,她把头低了一会儿,极力去抑制这笔奇迹般的财富带给她的幸福与兴奋。在那个时刻,她全身心地热恋着林顿·本·布恩。

当她用充满泪水的双眼抬头望着他时,凯丽的所有防线崩溃了。“本·布恩先生——我非常荣幸和幸运。真的,它就象是对我祈祷的回答。我想从我的心底对您表示感激。我仅希望我永远不要辜负您——先生。”她用颤抖的声音补充道。

当她的精神升华时,她生命中过去十年的艰苦创业浮现在她眼前。这一时刻就如同她在循环表演中赢得第一次奖牌一样。她似乎已经听到了掌声,当她带着雨魂这匹骏马进入刺眼的满是聚光灯的竞技场时。

“我已经派你叔叔去鲁德威克看它了。我是今天告诉他的,我们要把它带回家来。”

“它属于我了吗?”她问。

本·布恩第一次微笑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尽管你不到年龄,但我认为我们该为这一刻干杯。”他从管家手中的托盘中拿了个透明的酒器,倒了杯白兰地,拿给她一杯。

“为了两年后的麦德逊广场公园干杯。”他说道。

她举起酒杯,凯丽头一仰,喝了一大口白兰地,她从前从没尝试过。尽管烧着她的喉咙一路下去,她没有理会它。

雨魂回到麦多牧场那天,苹果树正处于花期,在黎明前不久凯丽一直醒着为了看在她卧房窗外的树梢上第一抹阳光透过它时的情景。在夜间,每当她合上双眼时,她就被一种预感的搅动惊醒,她仿佛听到杰克关上前门的响声,她非常兴奋地跳下了床,穿上她的仔裤,她好象觉得他已从鲁德威克庄园回来了,把雨魂带回来了。

没有吃早饭,她出了门,下了楼梯走过车库。当她向房子里走去的时候,她停下来唤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在那直入云霄高大的栗树里鸽子在咕咕地叫着。麦多牧场似乎也随着昆虫的叫声,小鸟的歌唱声震动着,农场里泥土的气息预示着蓬勃生机的春天到来了。凯丽向马房走去,这片刻美梦的实现使她觉得生活是多么的美妙——她找到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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