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别站着,快向前移动。”在她身后杰克不耐烦地说道。
当凯丽浑然不觉地叉起一片火鸡放入她的盘子时,她下决心永远不会再在仆人饭厅吃感恩节晚餐了。某一天,如果她还能恰巧呆在麦多牧场时,她将与本·布恩家族共进晚餐,使用货真价实的银制餐具,喝香槟和法国伯根地红酒,决不喝粗玻璃杯中的廉价的基安蒂红葡萄酒。在她的心中已确切地有了该怎样达到这一目标的想法了。
1928年4月。
当春天来到麦多牧场时,凯丽这时候才知道了绿泉山谷名字的由来。一个晴朗的早晨,她骑着“长安卡”去追回跑离农场的种马。她直奔那条境蜒于数英亩树林内的那条小道。想到能够生活在这样美好的大自然里,她感到一阵快乐。透过头上的树叶过滤下来的闪闪绿光刺痛了她的眼睛,给那些密布于树木间正在生长的湿润的小草罩上了一层宝石般的光芒。来到了林中空地上,美丽而富饶的草地尽收眼底,和爱尔兰高地一样的翠绿。据杰克说——这是一个草木茂盛的地方,这里曾养育了良好纯种马的敏锐的神经和强壮的骨头架。
这儿曾经有过一场大暴雨,一道美丽的彩虹横亘于远处的蓝天上,形成了完美的一景。栅栏有秩序,对称地十字交叉在一起,远处的宅邸隐没在绿色之中、在风暴过后,广袤无垠的牧场,象一个绿色的天堂。骑在“长安卡”的背上,伴着马儿的跃动,凯丽陶醉了。这对她来说是珍贵的一小时,为了准备格林顿的骑马表演,她向远处的跑马围场奔去,想要试验一下她的能力。骑马表演是度过漫长冬天后她的一大目标。
自从去年十一月那个感恩节她受到第一次精神上的伤害以来,凯丽已经越过了许多笨拙的箍子。大多数跨越都使她极难为情不愿去回想。在感恩节卡特尖刻的评论很使她极不情愿地改掉了自己极为珍视的骑马习惯,直到她在竞争中赢得了第一个玫瑰形饰物,从这儿以后,猎队就很高兴让她跟随他们一起去狩猎了。然而,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暂时她不得不对自己的这点小野心满足,她只能满足于“长安卡”。她心里很明白:整个冬天在竞赛会上她所看到的众马中,“长安卡”几乎没有多大机会获胜。
然而,她只能从头做起。凯丽现在已经开始向马术世界进攻了。她的目标是敲开著名的克雷尼尔·布莱斯·派吉特的大门,他是一个勇敢的英国前任骑马军官,当地头等骑手的教练,他的理想是在哈瑞斯伯格,华盛顿,麦德逊广场公园进行有声望的巡回表演。早在十二月中旬,她已经找到了他。她骑马从麦多牧场出发,直奔他的驯马场。当她看到一个有生气的英国人时,立刻知道他是谁了。这是一个有雾的冬日下午,此时他正在给一个被汗水浸透的骑手作示范。他有着天生骑马者的仪态,那张似乎雕刻过的脸好象已经告诉了她关于他的每一件事。他那使人感觉难堪的表情使凯丽没敢怎么看他,当他的眼睛从他的骑马帽下毫不掩饰地盯着她时,她简直不能自持。
当他们向马房走去时,他说:“小姐,我可以问一下你从哪儿来的吗?从你的口音判断,不是从这儿周围来的。”
她感到自己很得意。“我的叔叔,杰克·范林是麦多牧场马房头儿。”她说着,非常自豪地摆了摆她的头:“我在那儿驯马。”
他对她似乎没有什么多大印象,但她过于自信的言行举止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没有约定你就厚着脸皮来了,但是既然你来了,让我们来看看你有些什么本事。”他非常不友好的说道,由于表示怀疑他的眼睛咪成一条缝。“你的马在哪儿?”
“我还没有一匹真正属于自己的马呢。”她脱口而出。在她忍受了派吉特的可怕的审问后,她最后的一点自信消失了。
“那么,我把你送到“英垂皮得”那儿去看看是否你和你自己认为的一样棒。我必须告诉你,你不要来得太勤了。”派吉特说,这使凯丽想起驯马和表演跳跃几乎是男人们独霸的活动领域。
“英垂皮德”原来是一匹眼里有着怀疑神情的闭割的公马,当凯丽坐在了马鞍上,她发现这是她所骑的马中最不好骑的一匹马,很明显克雷尼尔·派吉特想要迅速挫败她的锐气。在向着远处那个跳跃围场前进之前,她仅有几分钟的时间来镇定自己。
她开始的心跳可以说是惨重的。“英垂皮德”完全与他的名字不相称。它有一个令人作呕的习惯,在每个栅栏前总要停一下总是不能让人轻松自如地越过障碍。在这样几轮过去之后,凯丽放松了一点,但是她感到在克雷尼尔·派吉特面前她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的。让她在这样一匹不擅长跳跃的马身上展示她的才华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她重复了至少二十次跳跃后,他让她停止了表演,现在她觉得她对“英垂皮德”已完全能够驾驭并且熟练精通了。在他向着她大吼大叫之前,她试探性地给了克雷尼尔一个微笑。
“你的骑法令人感觉不舒服,就象一个牧童。你在马鞍上的坐式,向前伸着的腿都太靠后了,我能从此判断出你是个澳大利亚人。”
这一阵猛击,粉碎了所有她对自己的幻觉。
“然而,在你身上有成为一个女骑手的潜能和素质。在一定条件下,我可以接收你,”他宣布道,用手掌拍打自己的头发。“如果你想和我一道工作的话,你必须努力勤奋工作。到明年秋天,你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我不愿听任何关于学校作业和男朋友的藉口。我对每一个骑手都要求得很严格。相信我,我会做到的。另外一件事——你必须从头开始。按我的方法正确地学习花式骑术的基本知识。”
她本想张口说出这样一来就等于在过去的五年里她什么事都没做,但是他那如钢刀一般光亮锐利的眼光制止了她。
“是的,先生。”她温和地答道。在她的生活中,这是她第一次称别人为“先生”。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拥有自己的一匹马,在这儿我们仅能提供你几个月,但是明年秋天你要打算到哪儿的话,你必须拥有属于你自己的一匹马。”
凯丽离开了骑士学院,感受到了一匹小野马被用套索捕捉和被熟练的骑手驯服时的那种感觉,但是她却发疯般的高兴,因为他接收了她。在冬天的黑色岁月里,克雷尼尔·派吉特毫不留情地对凯丽进行循环训练,他改掉了她在澳大利亚养成的所有坏习惯,重塑她在马背上的姿态和挖掘她擅长移动的天赋,从而使得她的形象高雅和优美如同赛马冠军一样。黎明,她很顽强地走出麦多牧场的马房,从那儿她去上学读书,然后不耐烦地熬过几个小时,直到她能够去骑士学院。在那儿她度过繁重、累人的却是极其美好的两个小时,与克雷尼尔一道训练。她用从莎伦那儿得到的支票付学费。有时候在一天结束后她累得几乎不能讲话。
现在,在渴望已久的春天终于到来时,她骑马出来,她的心里不停地想着那天早晨她在邮局收到的从巴黎来的那个包裹。当她展开卷着的杂志时,她惊讶地发现在四月份的时装杂志封面上有张莎伦的照片,尽管她已知道了秋天莎伦所做的一切设计,因为在她信中已草草地提及了这件事,但是,凯丽没有想到她在时装界初次露面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就在那时,带着一丝嫉妒,凯丽意识到了她们俩的生活轨道偏离得如此之远。那个在非洲自然风景中拍照的身着时装,极富魅力,深不可测的女人和那个大清早提着破烂不堪行李箱逃离库尔华达的女孩截然不同。最近莎伦对她的慷慨现在似乎就象是从一张高高的桌子上抛向小狗的一片干面包。策马向狭窄的绿色跑道上的跳跃围场跑去,由于嫉妒心作怪,凯丽比以往更有决心在她所选择的世界去取得成功。莎伦的美貌再次使她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她智力所不能得到的东西,她的意志也促使她去挑战。她向着白色栅栏的围场驰去,决心去尝试一些她以前从不敢做的动作。
当凯丽跃过去开门时,“长安卡”竖起了它的耳朵。围场的跳跃课是被精心地设计过的,当时是为了林迪和他的良驹——一匹英国出生的阿拉伯马进行实践,但是自从他死后就很少使用了。凯丽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拥有一匹一个优秀骑手所应有的良驹,但是她从来不敢问杰克是否她可以拥有这些,因为她知道他会笑话她的。“长安卡”是一匹阔割过的好马,不过它永远不会成为冠军的。她现在已经到了该有自己的马的时候了,但是她从不敢奢望有一匹上好的马,因为那将是一笔五位数字的费用。她禁不住总梦想着每一次的赛马表演,尽管每次她都是和杰克一块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