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太遗憾了,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让你拿我的票去呢?不管怎样,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看见伦敦这个季节中最激动的事情之一,你会喜欢的。”琼·奎尔坚持说,“你会亲眼看到皇室里的贵族。里提舍——还记得她吗——是她安排的野餐。我相信你会和他们合得来的。你的那件红色山东绸套装很合体,你可以在我的衣帽柜里随便找你喜欢的帽子戴。”

“好的,如果你认为这样合适的话,”莎伦说道,尽管她非常想去参加赛马比赛,但她不愿把那种渴望的心情完全表露出来。这种事可是她几年来一直梦想的。——整个夏季里最引人注目的事件。

“马上把电话递给我,还有我的住址簿,我这就给里提舍打电话。”琼·奎尔夫人说道。

在妇女节那天,整个赛马庄被罗尔斯——罗伊斯、美洲虎等豪华汽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挤得水泄不通。一大早下过雨,但现在太阳已经露出了头,各类不同的人物聚集在赛马场,为其增添了欢乐、喜悦的气氛。正因为这个赛马场的存在,才使得小镇久负盛名。衣着华贵的女人们伴随在头戴高帽、身穿晨礼服的男人身边,他们当中的好多人都想利用这次机会展示自己独特的创造力。他们在稀奇古怪的帽子上装饰着羽毛、鲜花和花边,在赛马场上,新颖和雅致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飞马’的赌注是二十比一,‘亲爱的男孩’赢的机会不大!”街道拐角一个戴着圆顶窄边丝质礼帽的赌博者大声喊着。“这些都是在《体育之声》中看到的……”

莎伦一眼瞥见格尔斯·史林兹比,她正在和她的护送者一起走下一辆罗尔斯一罗伊斯牌的银色轿车。她一直和里提舍、罗伯特他们在一起,他们在野餐的时候喝了香槟,所以格尔斯有些头重脚轻。穿着华丽衣服的妇女和戴着高帽的男人们从他们各自的豪华轿车里高贵地走出来,这个场面看上去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些轿车开到场中间然后转向停车场。

“我在两点钟时把赌注压在了‘小佛利’上,”格尔斯一边抚弄着扣眼里的红色康乃馨一边神秘地告诉莎伦。

穿着红色山东绸套装、戴着琼·奎尔的帽子,被格尔斯的胳膊揽着,莎伦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这就象是在罩着黑色面纱的两性关系上配上一串燃烧着的圣诞红。她同格尔斯·史林兹比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这无关紧要,否则那天早晨的对话所卷入的人和地点她只能在报纸上谈论知名人物琐事的专栏中看到。莎伦这次出来玩得很快活。她对男人们向她投来的大胆、崇拜的目光暗暗自喜。

就连最难以分类的英国人也被展礼服和条纹裤子的魅力所改变。不约而同地穿上这一身。女人们则引以为豪地穿上各色衣眼,象彩虹一般。当他们走进皇家围场的时候,那里呈现一派雅致与奢华相融合的场面。莎伦惊奇地看到一个女人头上戴着一个花园地下小妖魔的复制品,还有一个在炫耀着一个小型的埃菲尔铁塔。上面新闻记者席里的摄影师们倾下身寻找穿着奇特的女人,他们阅兵般地看来看去,竭力捕捉适合充斥《泰晤士报》、《每日邮报》头版的材料。

“你玩得高兴吗?”当他们看见皇家马车队从上面看台出来的时候,格尔斯关心地问莎伦,莎伦正翘起脚跟,试图看一看从马车上下来的王后和菲利浦王子。

“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她目光闪烁着回答说,“王后比我想象的要瘦。”

当一排马在绳子后被拉紧了,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准备着第一轮比赛。”

“等着瞧,我要把最后的赌注压在达丽的‘玫瑰’上”,格尔斯小声说。

“他们跑起来了!”广播员喊道。穿着彩虹颜色真丝眼装的赛马职业技师们骑着光亮的纯种马在绿草皮上飞奔而过,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片沙雾。人群里在欢呼着各自喜爱的马的名字,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疯狂。比赛刚刚结束的几分钟里,看台上一阵波动,一群人冲下台阶去领取他们的奖品或去下赌注。

“嗯,我要和一个大酒桶告别了。”格尔斯叹息地说道:“运气大概是从下一个开始直到最后吧。哦,好吧,我们一起去准将的酒吧找里提舍吧,让我们去安慰一下自己吧。”

“什么是一个大酒桶?”莎伦问。

“一百个英镑。”

莎伦瞠目结舌,一百英镑可以帮助她马上把凯丽接来,如果把她正积赞的钱也算上的话。

“可是,别担心。”他毫不在意地笑着说,“这是很有趣的事,我敢打赌现在里提舍和罗伯特一定想知道我们怎样了。”

他们从人群中挤到一个有桌椅的看台上,看到罗伯特和里提舍被一群朋友包围着。

“你们猜怎么样——一罗伯特压‘飞马’的赌注,赢了五十英镑,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里提舍大声宣布,她每挪动一步,帽上的那一篌天蓝色的白鹭羽毛就跟着抖动。

罗伯特向莎伦眨了眨眼,递给她一杯香槟酒,莎伦一面呷着酒,一面转过头去细看赛马场里圣所处的人群,那个皇室圈。

“……谁都可以进去,”罗伯特解释说,“他们必须先提出申请。”

“并且被担保。”里提合补充说。

莎伦只听到了后面那句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一个很特殊的侧面人影,她的心猛地一震,便赶快把头转了回来。多亏她戴着面纱,帽沿也很低,刚好把脸遮住了。由于紧张,她的喉咙紧缩着说不出话来了,看来她不能去找一个地方来解决这种窒息的困难,但是她听到不远处传来那个千真万确的声音。她意识到许久以前她曾对自己说的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而且她无法阻止。

“里提舍,亲爱的,你看上去真可爱。”

“哦,亲爱的桑,你知道格尔西吗?当然啦,这位是莎伦·范林。她是琼·奎尔的好朋友。莎伦,我来把桑·弗兰茨介绍给你。”

莎伦感觉到自己漠然地转过身来,她面对着桑,努力使自己泰然自若。

“你好吗?莎伦·范林。”他说着,慢慢伸出手来。

“你好。”她低声说,眼睛向下看去。

他们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但桑抓住这个机会紧紧地夹着莎伦的手,莎伦条件反射般向他看了看。

桑的目光与莎伦的目光相撞,恰似一把重锤击碎了一块玻璃,她的头脑一直存留的那个模糊而英俊的身影,那个即将忘记的形象,此刻又如涌动的清泉一般聚急在脑海里了。又激起她试图忘却的情怀。记忆中的草木葱郁的库尔华达庄园又在面纱后的双眼前浮现,当她看见桑颤抖的笑容时,莎伦想知道此刻桑在想什么。当大家都转身离去的时候,桑抓住时机,对莎伦急切地小声说:

“我在哪儿能和你取得联系?”

“我和琼·奎尔·佛提斯夫人在一起,你看——我戴着她的徽章,今天我是代替她来这的。”

“我的天哪,我简直不能相信。”桑不相信地盯着看她的标签,然后转回来说道:“你在琼·奎尔府,这么久……”

这时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很随便地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个女郎瞥了莎伦一眼,然后对桑说:

“桑,我亲爱的,你能不能跑下去帮我压二十五英镑在‘春潮’上,其余的就是二十比一,罗伯特告诉我他正要参加第四轮比赛。”

“哦,罗斯玛丽,你来了。”桑心不在焉地说。

“快点吧——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当然,我现在就去。”他回答说。

桑一句话也没说就跑开了。罗斯玛丽也消失在人群里。莎伦木然地站在格尔斯身边。对身旁那些漫不经心的闲谈丝毫不在意。罗斯玛丽是谁还不清楚,但是她称桑“亲爱的”,她的动作很随便,甚至有些亲密。

在剩下的那个下午,莎伦象死去一般——大群的人流,看台两侧人们的举动,香槟酒和欢笑声,甚至赛马时的激动人心的场面,所有这些都索然无味了。她抓住一切机会寻找桑,但桑和那个神秘的罗斯玛丽似乎都消失了一般。

那天晚上,莎伦回到琼·奎尔府,直接上楼去夫人的房间。她看见琼·奎尔仍蜷缩在床上,但双颊的颜色恢复了正常。她看见莎伦站在门口,便爽朗地笑了起来。

“过来坐下吧,告诉我赛马会开得怎样?我来拉铃叫爱尔玛给我们送茶水来。现在,我想要听每一件事。他们都穿着什么,你看见谁了,告诉我每一个细节。你设法去见王后了吗?我真希望你赢了什么。”她气喘吁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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