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合适。”他草率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开始?”
“你还没告诉我你能付我多少钱呢?”她抗议道。此时她真后悔没能在她脱光衣服给他看之前来把这件事解决好。
“两英磅。我给的价是最高的了。并且我也希望是最好的。我希望你每星期能来十个小时,这是一项长时间的、艰难的、寒冷的而且枯燥无味的工作,但是,一旦我们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不能偷一点懒。”
莎伦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笔钱能使她的生活更奢侈些,而且,有可能会有足够的钱去接凯丽来呢。
“好吧——成交。”她装着很大胆的样子说。
“很好,”他近乎咆哮地说,“你从明天开始工作,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叫豪克·沙尔兰多。你叫什么?”
“莎伦,”她回答道,此时她真佩眼她的勇气,“莎伦·范林。我后天才能开始工作。”
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很好,我们后天见,莎伦·范林。”
怀着无比的兴奋,莎伦离开了罗塞蒂的画室。刚才裸体站立的那份羞怯感很快就被忘记了。她现在被雇用了——她成了柴尔西的一个模特。
当那个穿着条纹布料西装、高个子、宽肩膀的绅士走进邦德街埃斯普瑞那扇旧式大门的时候。穿着工作服的看门人拍了拍他的帽子。
“早上好。”他恭顺地说。
“早上好,”桑平易近人地答着回答。
一走进珠宝灿烂的内室,他的眼睛就忙着捕捉柜台里那些珍贵的饰物。
“早上好,弗兰茨先生。”穿着黑色西服的店员说道,“您需要什么?”
“早上好,凯茨尔先生。是的,我想你这里会有。我要找的东西确实很特别。”他一边审视着洒在绒布上的戒指和耳环,一边考虑他能找到他所需的东西的可能性。
“先生,你看这些怎么样?店员把柜台里的一个放着耳环的托盘拿出来。这些仅要六百多基尼。”
“是的,它们看起来真漂亮。这正是我想要的。”过了一会儿,桑回答说,“我先把它们带走,记到我的帐上就可以了。”
“很好,先生。”
从埃斯普瑞店的柔和灯光中走出来,桑停下来看了看手表,意识到离他去怀特店会见尼尔·威尔勒还有一刻钟。他可以用这些时间在伦敦最富有的商业中心区的拥挤的人行道上惬意地倘徉。自从他在这个城市开始房地产开发事业以来,他很少有享受这种乐趣的机会。
五月末的阳光照耀着在服装店前闲逛的妇女的裙子上。她们衣着的颜色就象是海德公园里增生出来的郁金香和藏红花般的鲜美、灿烂。
经过安格纽的美术馆时,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张望。占据整个大橱窗的一张画深深地吸引了他。与本人同样大小的一张裸体女孩的画像真是一幅传神之作呀!这是一个力和天赋与暗褐色和光滑的褐色颜料相结合的杰作,画家捕捉了年轻女子的身体上全部迷人的优美之处,但最使桑震惊的是那张美丽的脸庞。刷刷几笔勾勒出的那张嘴充满了对肉欲的渴望,但还是那双眼睛——同他在澳大利亚所见的那双眼睛一样骄傲地盯着他——这一切都使他感到他的心在胸口撕裂开来,桑无法再继续在街上前行了。
待桑慢慢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冲进美术馆。他在世上所期望看到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快乐的下午在邦德街看见的莎伦·范林的令人不能忘怀的画像。他神志紊乱,全然想不出她现在在那里做什么。
“先生,您要我帮忙吗?”一个年轻人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帮我。我的意思是,我指的是橱窗里的那张画。”他结结巴巴地说,感到自己挺蠢的。
他的眼睛在馆里搜寻着。在那里他惊奇地看到了许多莎伦不同打扮的图画。有一张是她梦幻般躺在一个无靠背的长沙发上,还有一张是她裹着绿色伯斯力披肩的。毫无疑问,这正是他记忆中的美丽的女孩。
“您可以在豪克·沙尔兰多的展览室里找到六、七张同样画像的作品,但我想恐怕它们都已经被卖掉了……”
“我在哪里能与画家见面?”桑单刀直入地问道。
“非常抱歉,先生,我们不能泄露画家的住址,但是当我们看见他的时候,我们愿意给您捎个信儿。”
“这不太好。”桑生气地厉声说道,“我想与他本人谈谈,嗯,很好。”他失去了耐心,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画,然后抓起一张目录,冲出美术馆。
莎伦的形象索绕在桑的脑际,她那富有魅力的脸庞,完美的身体,还有那双眼,那张唇以及那整个弯曲的肉体,不知怎的,他知道那位画家已经和他一样被莎伦的美貌迷住了。然后,就象一个发疯的人一般,他离开美术馆,匆忙走进他的俱乐部。现在去怀特店已成了次要事情,他毫无意识地经过看门人,奔向皮面电话簿。
“沙若比,沙若,莎尔兰多……”他低语着,他的手指沿着长长的栏目移动,终于,他发现豪克的名字。他把地址抄在一张纸上,卷起纸塞入口袋,然后直奔酒吧。
曾有一度,伦敦上流男士聚集的酒吧里文明、平和的气氛与他的暴躁情绪形成鲜明对比。他静了静心,在他见到尼尔时,桑极力摆出一切正常的样子。
“喂,老朋友,你去哪了?你看上去有些不对头,出了什么事?”
尼尔是桑在伊顿认识的,还曾在桑的婚礼上当过宾相。此时尼尔惊讶地看着桑。桑脑子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然后脱口而出。
“我刚才去埃斯普瑞店想买一件礼物给罗斯玛丽作周年纪念品。我当时大着急,竟然忘记我把礼物放在了衣服后面的口袋里,我还以为我把它给丢了呢?”
尼尔同情地大声笑起来,“那太有趣了,罗斯玛丽决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不得不再回去买一回同样的东西。”
“是的,那样的话可真是太麻烦了。”他附和着说,强作欢颜。
他们俩拿着酒走到楼上拥挤的餐厅。那里深红色的墙壁上挂着暗色调的画像。他们随便吃了些餐厅里的开胃食品,然后坐了下来。尼尔看了看酒单,说道:
“我们来喝些白葡萄酒吧,是七十二号,弗兰茨。”
忙于穿行在餐桌间的侍者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开了。
桑漫不经心地听着人们谈论即将在格洛斯特夏郡的一个县里举行的马球比赛。他的头脑已经完全被他那惊奇的发现所占据。莎伦,她准在英格兰。世界上不会有人与她那么相象——带着高贵的神秘感的美丽,令人不能忘怀的莎伦。自从他与她在库尔华达的马厩里相见之后,桑就不只一次地想起她。由于桑的脑海里总是回想着莎伦的影象,他实在没有开怀畅饮的胃口。
一个小时之后他坐在了圣·詹姆斯大街的一辆出租车里,完全沉浸在对莎伦的浮想联翩之中。
“小伙子,谢谢你。”当桑给了他小费,而后匆忙向车外的罗塞蒂画馆走去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感激地说。
桑大步走进阴暗的大厅,他象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终于他敲响了豪克·沙克兰多的门。
“你想干什么?”画家猛地打开门,问道。
在桑往屋里冲的时候,他瞥见一个裹着单子的裸体女人。那个眼睛乌黑的金发碧眼的女郎坐在长沙发上,从一张尚未完成的油布下面傲慢地向桑看去。
“没关系,玛莲达。”豪克吼道。“我一把那个不速之客赶走就回来。现在,不,管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等一下,你不明白,”桑不加考虑地喃喃低语着,“我说,那个女孩——就是那个陈列在安格纽画馆的那些画像中的那个女孩,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谁——我是说,她现在在哪,我认识她!”
“我明白了,你大概以为你在此讨价还价就能得到一个回扣,告诉你,你错了。”豪克生气地吼道。
“不,不,不是的。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只想知道她的住址,她的电话号码。”
“我是一个画家,不是拉皮条的。你真无耻。现在,给我滚出去。”豪克步步逼向桑。
“请只告诉我一点——她是莎伦·范林,对吗?迟早我会知道的。”
“我不习惯泄露我的模特的身份。对贵族身份的人也不能。”沙尔兰多蛮横地回答。
桑茫然地意识到他不可能了解到什么了,就说,“很抱歉,打扰您了。”然后向门口退去。他漠然地走出长廊,就象戴着明亮的护身符一样怀着他的希望笨手笨脚地走了。
豪克合上门,为了防止不速之客再来打扰,他还上了栓,然后转过身来对他的模特说:
“这对你来说很新鲜,但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我的裸体画常使年轻人在街上拽他们的头发,疯狂地乱跑。”他看起来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