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崇拜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宗教观,它曾在几乎所有远古种族中流行过,在现在的印度和非洲的许多国家我们仍能见到这种信仰和习俗的表现形式,但这种信仰一直以来遭到了后期人类宗教社会的强烈排斥和蔑视。据此,劳伦斯敏锐地感觉到了伊特鲁里亚人的信仰与他们的存亡之间的联系:
“也许从过于强调这两个象征物的伊特鲁里亚人的世界中,我们能找到伊特鲁里亚意识被彻底摧毁、最后消亡的原因:新世界要让自己摆脱古老世界、古老的物质世界的这些无所不在的致命的象征物,而伊特鲁里亚人的意识却是十分愉快地植根于这些象征物——阴茎和子宫的象征物之中的,所以所有这些意识、所有伊特鲁里亚人的生命节奏节律,都必须被摧毁……现在,我们再一次明白了,为什么罗马人称伊特鲁里亚人邪恶。罗马人即使在其全盛时代,也并非真正的圣人,但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是圣人,于是他们憎恨阴茎和子宫,因为他们想要国王和君权,更想要财富和社会成就,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统治各国又要攫取大量财物,那么‘迦泰基必须被夷平!’”
伊特鲁里亚人没有给我们留下记载他们的生活、习俗、宗教和政治观念的书面东西,能显示这一切的只有他们的坟墓,和坟墓中的壁画、石棺浮雕和丧葬物品。然而仅从这些东西中,我们就可以感受到他们活泼泼的生活气氛,了解到许多他们的生活观念和习惯。显然,伊特鲁里亚人是个注重愉快地创造,而不关注毁灭;注重享乐并热爱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东西,而不愿太多关注生活的苦难、苦恼和不幸的民族。
娱乐是他们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以致在阴暗的地下世界,他们也要追求愉快、详和及色彩绚烂的浪漫氛围。从他们墓中的壁画中,我们随处可以看到歌舞的场面,男女主人公及其亲友常常在举行丰盛的宴饮聚会,他们或愉快而轻松地坐在沙发上说笑、饮酒,欣赏音乐歌舞,或大步而兴奋地向前走来,或跳着奔放的舞蹈,或按着夸张的手指吹奏着双管笛,或微笑着举起硕大的酒盘,或喜气洋洋地骑着马,或在轻松地表演着摔跤(决无罗马角斗场面的紧张恐怖感);连举着酒瓶酒罐为主人倒酒的奴仆也是轻松欢快的,丝毫没有尼尼微发现的亚述人浮雕中众多的奴役俘虏的拘谨和身心恐惧感,也没有尼尼微显示的严酷场面和征服他人、炫耀胜利的强人意志。在伊特鲁里亚人的生活中,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谐、温雅。
正如劳伦斯所说的:“伊特鲁里亚人在他们平易的几个世纪中,如呼吸般自然地干着自己的事,他们让心胸自然而愉快地呼吸,对生活充满了满足感,甚至连坟墓也体现了这一点——对于他们,死亡是伴随着珠宝、美酒和伴舞的牧笛声的生命的一种愉快的延续……”
从墓中壁画看,伊特鲁里亚人的歌舞具有非常浪漫、欢快、奔放的特点,处处散发出他们生命的活力。劳伦斯是这样描绘他们的歌舞的:
“绕墙一圈的跳舞者的形象仍那么色彩鲜亮,女子们身穿薄如蝉翼的小花点亚麻薄布衣袍,和色彩鲜艳的带有细致花边的斗篷,男子仅仅披着肩巾,一切充满了新鲜气息……他们在露天穿过小树林舞蹈着,身边有鸟在奔跑……一个女子在疯狂而欢快地跳着舞,几乎她身上的每一部分:其柔软的靴子、滚边的斗篷、她手臂上的饰物,都在跳舞,直跳得让人想起一句古老的格言:身体的每一部分、灵魂的每一部分都该知道宗教、都该与神灵保持联系……”
“舞蹈者们都带有一种奇异的、敏捷有力的步伐向前走来,他们都是男子,只松松地系着一块彩色肩巾,或如斗篷披在身上似地穿着灰色漂亮的希腊式短外套。笛手吹奏着伊特鲁里亚人极其喜爱的双管笛,以粗大而动作夸张的双手按着笛眼;他身后的男人弹拨着七弦琴;他前面的男子正转过身去,左手做着什么手势,右手拿着一只大葡萄酒盏。他们就这样向前走着,以他们穿着短帮草鞋的脚迈着大步,经过结着小果实的橄榄树林,四肢充满了活力,充满了一直充盈到指尖的活力,迅捷地向前走着。这种元气旺盛、身体强健、充满活力的特点,便是伊特鲁里亚人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