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有着第二个头和脖子的狮子代表了什么?——我问德国青年。他耸耸肩,说:没什么!——他觉得它并不意味着什么,因为本来就没什么意思,除非是A、B、C般明确的事实,那对他才会有意思。他是个科学工作者,如果他不想要一个事物有意思,它实际上便没有意思。

但带有从肩部向后反弹的山羊头的狮子肯定代表着什么意思,因为由本凡纽托·色利涅修复的、现存于佛罗伦萨博物馆的阿雷左著名的青铜雕凯米勒怪兽同样非常生动,那具青铜雕是世界上最动人的青铜雕之一,上面的带胡子的山羊头,从狮子肩上扭曲着向后弹去,山羊头上的右角则被越过背部向前扫来的狮尾的蛇咬住。

尽管这是正确的凯米勒怪兽,臀部颈部带着骑天马的佩格萨斯留下的伤痕,它仍不可能只是个大玩具,它有、并打算表达一个确切的神秘意思。事实上,希腊神话只是某种非常明确、非常古老的神秘观念的粗显形式,这种古老观念远比神话或希腊神话古老,神话和人化的神仅仅是早先宇宙(泛神)宗教的一种衰退形式而已。

对我来说,这些伊特鲁利亚艺术品的奇怪的潜在意义和美,正从艺术家或多或少意识到的其象征意义的深奥性中显现出来。伊特鲁利亚宗教显然从来就不是神人同形的宗教:他们的宗教中所包含的无论什么神灵都不是现实的人形的,而是各种元素力量的象征物,如早期埃及的情形一般,只是象征物而已。

那未分开的神灵头,如果我们可以这么称呼的话,是芒达姆——带着其核心的、代表了生命最最元始物质的原质细胞的象征物,而不是我们一般理解的那样是一切创造、进化的最最源头的那个人、那个人化的神。

所以可以这么来思考:伊特鲁利亚人的宗教关注所有物质的和原创性的动力和力量,是这些力量建立又摧毁了灵魂。这个灵魂、个性如一朵花渐渐从混沌中产生,只能再消隐于混沌,或者说是地下世界之中。——我们却正好相反,下结论说人类的开端是语言!——它否定了物质世界的真正存在。我们只存在于语言之中,而语言只是锻打出来的用于掩盖、虚饰、隐匿一切事物的薄片而已。

对伊特鲁利亚人来说,人,按其不同的表现特性或能力,可以是一头公牛或一只公羊、一头狮子或一只鹿,人在其血管中有鸟的翅膀和蛇的毒液的血,一切皆源自其血液。而无论其变得怎样复杂和矛盾,血缘永远不会受到打扰或被遗忘。血液中含有不同的潮汐,有些总是处于冲突状态:如鸟和蛇的、狮子和鹿的、豹和小羊羔的,而冲突本身便是统一的一种形式,就如我们看到的同时具有一个山羊头的狮子一样。

但年轻的德国人不会想到这些,他是现代派,只有显而易见的东西本身对他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有山羊头、又有自己的头的狮子真是不可思议,而不可思议的东西就不可能存在、就不值一提。所以,所有伊特鲁利亚人的象征物对于他便是不存在的、是粗陋浅俗不值一想的,他不愿为此花费心思,因为它们都是精神无能的结果,所以不值一提。

但也许他是不愿放弃自己的东西,或泄露任何将能使他成为著名考古学家的秘密,尽管我并不认为他是那样。他还不错,将自己的感悟告诉了我,详细告诉了我他的发现,否则我可能会忽略,例如:那匹白马的线条明显地已被修改过,你可以看到马的后腿和乳房以及骑马人的脚的原来线条,你可以看到艺术家怎样深思熟虑地改变了线条,有时还不止修改一次。好像他每次都是先画出整个形象,然后修改一下位置和方向以满足自己的感觉。

由于当时没有印度橡皮可以擦掉第一次画的东西,至少从公元前六百年开始,出现了一位具有纯真艺术家内在灵感的伊特鲁利亚人留下的精致微妙的错误,而他那漫不经心的快乐使他随意留下了自己的修改痕迹让别人去窥视,如果别人想这样做的话。

伊特鲁利亚艺术家或用刷子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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