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历史的某些时期,甚至那些奴隶们,也与奢侈的伊特鲁利亚人一样,许多把自己的骨灰优雅地放进陶瓶中,置放于神圣之地,这真令人感到舒畅。显然“邪恶的伊特鲁利亚人”没有什么可与罗马郊外大路旁杂乱地抛着奴隶死尸的巨大死人坑相比的东西。
这是个敏感的问题。蛮力和专制会造成恐怖效果,但最终总只有奉献仁慈的生命存活着,如果这是个蛮力的问题,就不会是单个人类婴儿在两个星期中幸存的问题了。是旷野中的草、一切生命中最最脆弱的东西,在所有时候支撑维持了所有生命。如果没有这种绿色的小草,任何帝国都不会出现,也没人可以吃到面包,因为谷物也是草;没有小草,赫克力斯或拿破仑,或者亨利·福特同样都不会存在。
蛮力摧毁了许多植物,然而这些植物又会重新生长;与延命菊相比,金字塔属于转瞬即逝的东西;在佛祖或耶酥说话之前,夜莺已在歌唱;而在耶酥和佛祖的话被遗忘以后很久,夜莺仍会在那儿歌唱,因为这既非布道亦非教导、既非命令亦非劝戒所致,这只是歌唱。在生命的源头没有语言,只有吱吱的鸣叫。
一个蠢货用石头杀死了一只夜莺,他因此就比夜莺伟大了吗?罗马人消灭了伊特鲁利亚人的生命,他因此就比伊特鲁利亚人伟大吗?决不是!罗马灭亡了,罗马的一切随之而去,而今日的意大利在其生命的节律中显然拥有更多的伊特鲁利亚成份,而不是罗马成份,并且将永远如此。伊特鲁利亚成份在意大利就像田野中的小草和玉米的嫩芽,它将永远如此。因此,为什么要设法恢复拉丁罗马人的机械主义和专制?
在维特尔斯基大厦庭院上面的露天房间里,放着几具雕花石棺,顶上刻有人物肖像,有些很像英国教堂中雕刻着的死亡十字军战士的肖像。而这儿,在塔奎尼亚,这些肖像比一般的更像十字军战士肖像:有些仰天平躺着,脚边有只狗。通常死者的雕像如被竖起来会很像活人——一个胳膊肘放在棺盖上,眼睛骄傲地凝视着前方,神情严肃。如果是男人,其身体在肚脐下部往上总是裸露的,他的手上拿着神圣的“佩特拉”(Patera)或“芒达姆”(Mundum)——中间有把的圆碟,它代表天地间圆形的生命本源,同时也代表了生命的原形,活着的生命细胞的原形,有细胞核的细胞原形。而细胞核便是不可分割的生命起源之神,它包含着一切生命的永恒生命力,将保持其活力和不灭直至最后,它还会分裂再分裂直至成为宇宙中的太阳和地下水中的荷花和代表了地上所有存在物的玫瑰。太阳将保持它自身的生命力,它永远不会破碎灭亡;海和所有其它水源中也都含有活泼泼的生命力;每个有生命的造物都有其不灭的生命力,因而每个男人体内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力,并且无论他是男孩还是老头,其生命力都一样。这生命力犹如火花,是某种不生不灭的活泼泼的生命原子。
这便是“佩特拉”的象征意义。“佩特拉”有时被做成如玫瑰之类的花的模样,有时是太阳的模样,不管如何其意义不变,即代表了活着的生命原形内的生命核心。
这种“佩特拉”、生命的象征物,几乎在每个死去的伊特鲁利亚男人的手中都能找到。而如果死者是女子,则会穿着从脖子开始便有柔软褶皱的披风,戴着华丽的首饰,她手上拿着的不是“芒达姆”,而是镜子、生命本源之盒、石榴,——表示其反映自然,复制自然,或女人本质的象征物。但她和男人一样,同样被赋予了自豪、骄傲的神态,因为她属于统治者的、并且能读懂这些象征物的神圣家庭。
这里的这些雕花石棺和石雕像都是伊特鲁利亚与希腊已有长久联系、其文化开始走向衰弱以后的那几个世纪的遗物,很可能大部分出现在伊特鲁利亚被罗马人占领以后,所以我们不打算从中寻找新颖的、出自其本源的艺术品,而只能像对待现代纪念碑一样对待它们。
墓葬艺术品差不多总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