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夫成百次,成千次翻来覆去地说,必须钻进恐怖分子的皮里,成为一个没有心肝,没有神经的东西,找到那个要消灭的目标,以便让那些对天天出现的杀人案习以为常的人们咯血,说:够了,对我们怎么干都行,但这个必须停止。“这个”到底是什么呢?
克里姆林宫吗?白宫?玛丽亚教堂?都很难接近,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够。体育场吗?市场?可怕,但情感不多。剧院?儿童剧院。彼得指出的第一个目标,正是儿童剧院。什么是人们最痛心的地方呢?孩子和教堂。教堂里的礼拜。
斯坦尼斯拉夫来了,带来了蔬菜,并去到厨房里准备饭菜。他除开顺便问候了一句之外,什么话也没问,把包一放下就说:
“快进来,有新闻。”
厨房很小,不像古罗夫家里的。他进来以后,坐在角落里开始抽烟。
克里亚奇科脱下上衣、卷起袖子,开始削土豆,同时指着摆在桌子上的一瓶酒和一盘子少盐的黄瓜,说:
“我不能喝,但你可以喝一点,甚至医生都这么吩咐了的。”
“新闻值得喝吗?”古罗夫给自己倒了半杯,一饮而尽,很响亮地啃了一口黄瓜。
“今天早晨,雅申在两个身穿陆战队迷彩服、手持自动枪的小伙子的伴随下,乘坐20型‘伏尔加’离开了莫斯科。他们经过叶列茨,往沃罗涅什·罗斯托夫开去……”
“朝格罗兹尼开去吗?”古罗夫掐灭烟蒂,点上了一根新的烟。“那两个带自动枪的小青年是我们知道的那两个中尉吗?”
“同你在一起真没有意思。”克里亚奇科把装土豆的锅子放到火上,打开一包肉丸子。“彼得已下令不要接近他们,他们的‘伏尔加’上已经安上塔灯,我们的车子是由一个女的驾驶的。”
“漂亮,不过,这样粗糙的工作,我不相信,”古罗夫说道。“尽管上帝睡觉的时候,魔鬼什么玩笑都是可以开的。反间谍局的上校带着武装保卫人员是不会受到任何检查的。也许他们真的在莫斯科没有人可以弄到炸药。你同巴沙·库拉根说过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原则上讲,雅申仍然还算是干部。如果他这次旅行与眼镜蛇有关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古罗夫兴致勃勃地望了朋友一眼。
“你要问简单一点。”斯坦尼斯拉夫开始翻肉丸子。“我说一个,不是指个人,而是从数量观点上讲的。”
斯坦尼斯拉夫在吃饭的时候讲了几个老笑话,默默地洗餐具,然后每人端起一杯咖啡,相互对着坐在桌旁。
“我没有任何新东西,”古罗夫说道。“我认为不是做弥撒时的教堂,就是给儿童演出的地方。”他摊开一张报纸,又抽起烟来了。“这是刊登消息的杂志《一周》。有一些纪念日。正教的莫斯科。十二月四日。”
“他们来不及,”斯坦尼斯拉夫打断他的话。“因为不仅要运来炸药,而且要进行必要的准备。”
“我不大相信雅申的旅行,也可能眼镜蛇已经全准备好了。行,十二月六日是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公爵的纪念日。”古罗夫念道。“克里姆林宫最最神圣的圣母娘娘登基节,以后你再看看,地址都指出来了。七号是节日……八号也是。九号,十号在这份《一周》上没有。可我认为眼镜蛇为自己从这些日子中确定了一天。”
“离十七日选举还有一周。七天都给报纸、电视台用来点火吗?”克里亚奇科叹息一声。“你怎么想象我们在教堂里、人群中进行工作呢?”
“你是傻瓜,斯坦尼斯拉夫,”古罗夫干巴巴地说道。“眼镜蛇将会在夜里干的,因为那时候人还没来。教堂的弥撒是很诱人的,但用来执行任务却很困难。我倒是认为很可能是儿童剧院。”
“你呢?”克里亚奇科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啊哈,是的,对不起。”
“上帝会原谅的。”古罗夫把《一周》翻过去一页。“我们有大剧院……小剧院……莫斯科艺术剧院……上校,你知道莫斯科有多少剧院?你不知道,比你清点小扒手要容易些。”
古罗夫自言自语,研究剧院的海报。克里亚奇科企图对朋友大发脾气,他望着朋友消瘦的面容,出乎自己的意外地说:
“你该去理发馆了,鬓角上的白发都翘起来了。”
古罗夫用手指摸了摸鬓角。
“新观众剧院……儿童音乐剧院……小型儿童剧院和所有演出儿童剧目的剧院。”古罗夫把《一周》交给斯坦尼斯拉夫。“明天就去把所有的剧院、马戏团巡视一遍,找那个在近一月之内找工作的人。消防队员、保卫员、仓库保管、扫院子的清洁工,你自己不是小孩,你明白。寻找要小心,不要跺脚,要想方设法不要让剧院的人说你在找什么人。最有希望找到的那些地方,你自己负责去找。”
“这里面似乎有点什么,”斯坦尼斯拉夫嘟嘟哝哝说。“如果发现什么相似之处,比如年龄、个子,主要是个子……你知道,改变个子有多难。”
“我知道。”古罗夫甚至搓了一下膝盖,想起了他们生病的时候,为了保密“缩短”五公分的情况。“别忘了,人是可以驼背的。如果发现哪怕是一点点相似的东西,马上就搜查、研究。”
“研究什么呢?”克里亚奇科愤怒说道。“不过是‘拿下手指’罢了。”
“斯坦尼斯拉夫,”古罗夫责备地说道。“对你或者对我来说,不过是‘拿下手指’而已,可你相信敌人有手指吗?应该抓住他,不要让他吓跑了。”
“你以为眼镜蛇知道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你找到一个只有影子像丹尼的人的话,千万别自作主张,自由行动,要马上通知我。”
“像丹尼这样的汉子,在莫斯科有一百万,”克里亚奇科嘿嘿一笑。
古罗夫差点没发火,把涌到喉咙里的团块咽了下去,没来得及回答。
“明白了!请原谅!我明白了!”斯坦尼斯拉夫抓起茄克,从屋里跳了出去。
古罗夫睡得很好,完全出乎他的意外,他起来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皮肤冷得发痒。这位密探最近一个月来第一次相信运气。他甚至做了操,非常满意地发现力气还很足。
喝完一杯咖啡抽了第一支香烟以后,他想起了昨天同一位爆炸专家的谈话。古罗夫预先告诉专家,他对这个问题一窍不通,他想了解一下,如果一个人暗中行动,又需要取得最大的效果,他可能采用什么样的炸药。
“炸什么呢?”那位很不情愿地同古罗夫谈话的顾问问道,其实他很清楚,同他谈话的,是一位民警上校。
“我不大清楚,就算是一座三层楼房吧。”
“方法很多,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不能单独干的。暗中行动是什么意思?必须清除邻近的房子,把它们包围起来。”顾问很厌恶地望着。
“炸药的名称装置系统我都不感兴趣,我只需要知道它的重量和容量。必需要有一个条件:爆炸装置必须是一个普通身材的汉子暗中可以带走的。”
“上级给我下了命令。”爆炸专家耸了耸肩膀,“上校先生,有一个规矩必须说明。不管部长口头怎么命令,您的秘密文件是不会给我看的。”
“对,我不会出示文件的。”古罗夫表示同意。“但我又没有时间写正式报告和等回答。”
“为什么我们在私人房里谈?有人告诉我说您有病,是用车子把您接来的……尊敬的,请出示您的证件。”爆炸专家害怕地斜望了房门一眼。
他注意研究古罗夫的证件,核对了照片和原件,含含糊糊地说道:
“是执行特别重要任务的。”他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怎么,健康的上校没有吗?”一见古罗夫在微笑,他就气呼呼地说:“成天几十次翻来覆去谈保密,然后却把人叫来说:去吧,给一个好人讲讲我们的工作。这就是说,有人给我的顶头上司挂了电话,所以他给我下了命令,我们的秘密便从气窗里飞出去了。”
“谁需要,谁不需要了解爆破,大家都知道。您原则上是正确的,我提出一个交换条件: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您,您把您的秘密告诉我。一个坏人打算在莫斯科搞一次恐怖活动,要流很多血。我必须确定这个人。我需要知道,他一个人可以单独带什么东西来,怎样才能进行爆炸。”
“有一种可以移动的爆炸装置,可以装在背袋里,重量大约五十公斤。两层楼房就像是奶牛用舌子……”
“人真是什么都想得出!”古罗夫说道。“引火绳要不要点燃,计时装置要不要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