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悬崖底下阿巴马上就看上了这个俄罗斯中士。但这位经验丰富的特务非常明白,最有前途的人是需要进行艰苦的工作和长期的教育的,只有过了几年之后,才可以成为高级专门人员。教会一个人掌握最现代化的爆破方法,问题不难,更何况这个人已经熟悉炸药呢。俄罗斯人有一些严重缺点:文化水平低,语言不懂,从各方面情况来看,他连一种语言都没掌握好,不能进行交谈,而且永远都是俄罗斯人。他的优点很多:机智、勇敢、灵活,而且纪律性强,不爱虚荣、要求不高,有耐性,善于等待,对待金钱态度很平静,似乎他是在富裕之中出生、长大的,尽管阿巴已经知道他是在贫困之中出生、成长的。最主要的是他天生感情极其贫乏,对别人的生活漠不关心,就是对自己的生活,他也相当克制,尽管自我保护的意识还是有的。这种人在宗教狂中常常碰到,但阿巴不喜欢这种人,他避免同宗教狂工作。他们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像狗一样,带着炸药直往坦克底下奔去。宗教狂准备在罗马教皇的怀抱中高高兴兴地飞到空中。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离梵蒂冈许多公里之外被捕,而对多年长期的工作,他们又完全干不了。

“我不是美国人,与中央情报局没有任何关系,”阿巴说道。“你还得耐心等下去。”

“你听着,我不管你真的是什么人,”眼镜蛇回答。“我希望你相信我,并且尽快把我从这里带走。我明白检查需要时间,好酒总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你使我感到震惊。”阿巴斟上威士忌,往自己的杯子里扔进几小块冰。“你从没喝过好酒,你根本没有好奇心。”

“我从不企图做我不能做的事,不打听比我应该知道的更多的东西。我善于忍耐,我们共产主义建设者的血液里有耐性,是和母亲的奶水一起喝进去的。你在自己的层面上决定,你可以在自己的领导面前为我保证。给我安排一个搬运工的工作吧。我将拼命苦干,我等着你叫我。”

“我叫你到哪里去呢?”阿巴忍不住笑。“你能干什么?”

“炸个什么人总是可以的。”眼镜蛇点了下头,一大口喝干了一杯威士忌。“你不会需要我去干别的事的。”

“时间会证明的。”阿巴又给眼镜蛇斟满威士忌。“当然,你将来还是一名俄罗斯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不过,不值得去挥舞红旗。”

“你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你喝酒的方式。你要学会像人一样喝威士忌。”

“我根本不喝酒。”眼镜蛇朝杯子里望了一下,就把杯子放下了。“我的祖先都是喝酒醉死的,我见酒就过敏。”

“一般说来,干我们这一行不能不喝酒。看来你得学会文明喝酒。明天你我坐飞机离开这里,你的证件已经准备好了。”

苏军以前的中士瓦季姆·列昂尼多维奇·丹尼来到了欧洲一个很小的富裕国家里。这个国家实际上没有自己的军队,也没参加任何联盟。他取得了居住证,被安顿在一家郊区的公寓里。他似乎是在那里当更夫和园丁。实际上他一天十二小时学英语、德语,稍后又开始学习西班牙语。爆破技术他学习很少,他的训练情况经过检查,他们是满意的,只让他了解了一些新的爆炸装置。

许多时间用去教他如何正确着装,让他学会在饭店和商店里的举止,注意这样的细节;哪里放钱,如何使用信用卡以及如何同交通警解释等等。

“你是俄罗斯人,谁也不隐瞒你的民族,”阿巴说道。他不住在公寓里,但时不时地出现在眼镜蛇的课堂上。“但你是个文明人,而且是个对自己不加注意的人,你先要学会正确地横过街道、停车、问警察交谈,不要企图给他贿赂,不要从裤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来。”

半年以后他可以在咖啡馆、商店以及同警察用三种语言交谈了。他天天擦皮鞋和换衬衫,有了钱包和信用卡。后来他在法国住了三个月,在德国住了两个月,迁到西班牙后,在那里结了婚,过起了正常的定居生活。

不久,眼镜蛇就干起了他的本行,当起爆破手来了。最初的几次任务,并不复杂,他爆炸了几辆无人守卫的汽车,可后来的任务就越来越复杂了。

夏天,阿巴把他叫到尼斯,结果,眼镜蛇比预定的时间早飞来一昼夜。他有了西班牙的身份证,不到十分必要的时候决不使用伪造的假证件。他有了很好的生活,有爱他的妻子、一个并不漂亮的西班牙寡妇。她并不希望重新出嫁,也不渴望得到这位俄罗斯美男子尼古拉的心。

妻子有一所不大的公寓,带一个很小的花园,距离大海大约有五分钟的行程。她还拥有一家体面公司的股份,那是父亲留下的遗产,她的收入可观,足以过体面的生活。公寓坐落在特内里费岛上,那是加那利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眼镜蛇不靠妻子的钱生活,他是一家从事不动产买卖的公司董事会的董事。西班牙语他听得懂,但说得不好,不过可以进行解释。近几年岛上来了俄罗斯人,他简直成了无价之宝。他不仅能流畅地说俄语,而且很了解这些人的心理,现在任何一桩同俄国人的公馆或者地皮的买卖,都非有他的参加不可。他是由一些体面的商业大亨介绍参加公司的。这些大亨的后台是阿巴,或者准确地说,是他的组织。眼镜蛇相当聪明,不会为自己地位的稳固所蒙骗。在阿巴召他去见面时,他马上就去了。他的这次旅行正式的解释是必须会见生意上的伙伴、可能的买主。至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另一个国家的某个地方(自然不是参与谈判的那些生意人所在的国家)爆炸了外交官的汽车,或者发生了别的恐怖活动(在多数情况下世界上著名的“兄弟”和“斗士”等组织承担责任)与这个俄罗斯族出身平平常常的西班牙商人没有任何关系。

给汽车安上地雷,甚至给被上帝忘却但却没被特务机关忘却的某个国家的大使馆或者领事馆安上地雷,能做的人不少。但是能在准备过程中不被捕(被捕的次数是最多的),或者不留下自己的痕迹,让警察或国际刑警组织可以据此找到他的人,就不是很多了。眼镜蛇有着超人的嗅觉,他发现埋伏或者圈套的时间,往往比担任警卫任务的特工发现他的时间,早很多。所以他往往用虚假的活动来引开警卫人员,或者干脆放弃这次恐怖活动。

他第一次拒绝爆炸的,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位并不知名的外交官的汽车。当时阿巴对此感到很气愤,说什么这是你的工作。眼镜蛇则心平气和地回答说他对目标已经研究过了,他不是捷克人,不是东德人,而是俄罗斯人,不是在编的外交官,而是人家送上来当饵鱼的职业侦探。他,眼镜蛇,不是没有脑子的梭鱼,随便奔去上钓的。生活证明这位俄罗斯人的说法是对的,于是眼镜蛇的威信大大提高。他不仅仅是一名实际执行恐怖活动的人,而且参与涉及到俄罗斯人的某些行动的计划的制订,成了一名顾问。第二次是他拒绝给一位武官的汽车安放地雷,他说“梅尔谢杰斯”轿车一与磁性地雷发生接触,马上就会爆炸。阿巴很不满意,但没再坚持,便把这项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工作,交给了另一个人去做,结果那个人被炸成了碎片。

阿巴不是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但同它里面的某些人经常有接触。大约两年前,他们把眼镜蛇的外貌描写告诉了他,说如果这个小伙子在他那里的话,就把他调到预备线路上去。国际刑警正在寻找他,不过他们没有掌握任何材料,但知道他是俄罗斯人,外表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阿巴明白,国际刑警也正在捕捉他,他在那里有内线。他把眼镜蛇隐蔽起来,他本人也中断了同自己人的联系。这样的预防措施是极其必要的,但却带来了可以察觉到的损失。大家知道,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眼镜蛇也遭到了严重的财政损失。新来的一位俄罗斯百万富翁在海岸边上买下了一座豪华公馆。眼镜蛇是这桩交易的中间人,得到一笔可观的中间费,但不久就查明,他开户的那家银行破了产,或者准确点说,那是一家纸上银行,于是他不得不归还那些钱。更有甚者,税务机关也来关心他了,而特务机构提供的保护伞,因为阿巴停止活动而收回了。近几年来,眼镜蛇第一次失去了保护,而且几乎落得个一文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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