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夫坐在驾驶台前,望着大门口,望着人行道对面脏兮兮的“五人面包车”,等待克里亚奇科来,解决如何冒最小的风险去解决形势问题。

很可能,那妓女正在房里与两个男人喝酒、做爱。有一个方案虽好,但很少有机会成功。对他们所知道的所有事实进行分析以后,密探古罗夫得出结论,妓女的住所里设有圈套,正等着他古罗夫上校来。他们想一枪就打死这个危险的见证人和令人讨厌的密探。这个设想是否正确,生活会作出证明的,但必须解决问题,即使出现坏的结果也罢。可供研究的方案如下:

等待——“客人们”不可能无限期地呆在住所里,等他们出来时把他们抓住。这是最简单易行,最少冒险的解决办法。但是如果他们认定古罗夫密探不能找到妓女,他们便离开住所的话,那他们肯定会把妓女杀死。这么一来,最简单的等待方案就不行了。必须进屋里去。

叫民警来,叫穿防弹背心、带自动枪的人来。那会放很多枪,要流血,最主要的是,女人还得被杀。而且还会有人说女主人是偶然被杀死的,是为打退土匪的进攻而牺牲的。

灯光一闪,克里亚奇科的“梅尔谢杰斯”开过来了。古罗夫把自己的“雷诺”开远一点,对维卡说,她可以打个盹。说完他就换到朋友的车里去了。斯坦尼斯拉夫对什么都只消你说半句就明白的,他稍加考虑就说:

“糟糕!我们想逮住他们,他们却希望把我们打死。”

“你是天才,斯坦尼斯拉夫。”古罗夫忍不住说道。

“谁是天才,大家早就知道了。要是我,一定早就在屋里爬去了,现在我的尸体也已经冷却了。你说得对,你的那个女人不能进屋里去,而那伙作乐的人正在家里等待的那个容易受到诱惑的女邻居,倒是很可以进去的。”

“那就只好找女邻居了。”古罗夫说道。

“老莫斯科。”克里亚奇科仔细察看就近的房子,发现有好几家窗户亮着灯。“大家互相都了解。你以为这些窗户里面有人在听巴赫①的《赋格曲》吗?”

“①巴赫(1685—1750),德国著名作曲家。”

“应该让人们了解维卡和瓦列京娜,否则他们是不会去的。”

“得看他们喝了多少和剩下多少,”克里亚奇科像哲学家一样在大发议论。“如果不够,那他们还会去,而且会跑着去。上校先生,您脱离了自己的人民。”

“这原则上是个不坏的想法。谁批准我们把一个人送上去呢?他们会开枪的……”

“我们不是人吗?”克里亚奇科犹豫不决地说道。

“对愚蠢的问题,我不回答。”古罗夫叹了一口气。“放弃那个方案,完全是出于另一个原因,亲爱的。他们不会给任何玛莎婶婶开门的,即使她醉得一塌糊涂。”

“你不大了解玛莎大婶。她要想喝酒的话,她会把屋子抬起来,而且会叫民警的。只有‘阿尔法’小分队才能不让想喝酒的玛莎大婶进去。我去找你的美人儿,同她商量,看她在附近的房子里是否有亲戚?”

“为什么你去?我也去!”

“上校先生,您坐下来解决问题吧。同人民谈话的,应该是他们的代表,而不是上帝知道的什么没被打死的人。”

克里亚奇科走出“梅尔谢杰斯”小车,一摇一摆地朝“雷诺”车走去,然后突然停了下来,迅速大步往回走,又占住自己的位子,问道:

“你有勋章没有?”

“什么?”古罗夫有点惊慌失措了。“你不是知道吗?”

“大人,您能不能为我这个人找一枚呢?”克里亚奇科抱住朋友,悄悄地说:“他们的红色‘五人面包车’停在那里保卫。”

“那又会怎样呢?”古罗夫大吃一惊。

“伟大的数学家常常忘记乘法表。‘那又会怎样呢?’”克里亚奇科一再逗他。“如果我开始把‘五人面包车’揭开来,那又会怎样呢?它会大声骂娘的!”

古罗夫仍然没有听懂,差点抓起脑袋来。克里亚奇科无法放弃自己的欢乐,继续往下说去:

“车子就会大吼大叫,我们的高贵客人之一就会飞到外面来!很可能,他会被高尚的愤怒弄瞎眼睛,马上会挥动起乎枪来的。”

“我认为他来不及跳出来。斯坦尼斯拉夫,我这里没有给你的勋章,我把自己的给你。”古罗夫想拥抱朋友,但一见他眼睛里露出的嘲讽,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都是高傲的人,我们不要别人的东西。”克里亚奇科把自己的“梅尔谢杰斯”开动起来,绕过“雷诺”车。

古罗夫朝自己的车里望了望,发现维卡正在打盹。

“第一,把门关紧;第二,听到枪声,别害怕。”

瓦列京娜的住房在三楼。古罗夫登上二楼,站在垃圾管道旁。当然,没有任何隐蔽物,但对于飞身上楼连跨三级的人来说,还是挺合适的。

克里亚奇科走近“五人面包车”,打算掏钥匙,但改变了主意,只把车子使劲摇了一下。车子愤怒地发出信号,克里亚奇科不予理睬但车子还是拼命叫着。

“快离开车子,傻瓜!”响起一个男子很有信心的声音。

“那就应该回家,而不是走来走去,什么事也不干!”克里亚奇科喊叫了一声。“我开你的车走啦!”

窗户打开来了,一个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你把车子留下,老兄!想喝酒就上楼来,我给你倒。车子反正你是打不开的。”

“我不是白吃人家的人!”克里亚奇科大声嚎叫。“我随身带着吃的东西!车子打不开是什么意思?”他掏出手枪,把侧玻璃打碎。

克里亚奇科站在车子后面,从三楼窗户里看不到他是怎么把玻璃打碎的,但砸玻璃的“咣当”声却听得非常清楚。

窗口里的男子消失了,他沿着楼梯往下跑,到了一楼颈脖上挨了手枪一击,“噗通”一声倒在古罗夫的脚下。克里亚奇科让汽车静下来以后,奔到大门口,把一个几乎没有呼吸的躯体,搂在怀里。

古罗夫捡起被匪徒扔掉的手枪,帮助斯坦尼斯拉夫把那个男子扶起来。

“怎么啦,亲爱的,你准备用铁指挥棒拧断自己的脖子吗?”克里亚奇科为了不让小伙子倒下去,把他紧紧地压在墙壁上,连连拍打他的面颊。

那男子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看来从楼上摔下来时伤得很厉害。古罗夫怕他装病,翻开他的眼皮,瞳孔转动起来了,这是故意装不出来的。

“你是从哪家房里掉出来的?”克里亚奇科从一边挟住他,古罗夫从另一边把他往楼上拖。

“最后一段路你得一个人拖他了,”古罗夫悄悄地说着,把陌生人的手枪放进克里亚奇科的口袋里。“他的枪在你右边口袋里,可以还给他,但一定要把枪柄向前递过去。”

“明白了。”克里亚奇科把毫无气力的躯体背了起来,说道。“上了年纪了,操你的娘!”他把“侵略者”放在门边猫眼的对面。用一只脚顶着门的铁蒙皮。“喂,男子汉,来接你的朋友吧,他摔倒了,摔伤啦!他失去了自己的指挥棒!你看这生意人真可怜,什么也不会干!青年人!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你是开门呢还是让我把他放在这里呢!”

克里亚奇科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抓住枪管,开始用枪柄砸门,于是门开了。

“你们答应过倒酒的呢!”

克里亚奇科一脚把门踢开,一只手挟着那个已经苏醒过来并能独立站起的小伙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枪,他紧紧抓住枪管,枪柄朝前。

走廊里暗淡无光,两个男子的身体把走廊塞得满满的。古罗夫轻手轻脚钻进了屋里,站在挂上衣的衣架旁。

“那里怎么啦?米什卡,是你吗?”搭档装酒醉,出现在明亮的通房间的门洞里。

“是我呢!”斯坦尼斯拉夫哑着嗓子说道,把手枪枪柄向前递过去。

接的人没能控制反应,从口袋里抽出右手,抓住递过去的手枪。克里亚奇科马上把自己的重担一甩,古罗夫从前厅里跨了出去,于是两支枪管抵住了匪徒。克里亚奇科也没能站稳,枪管抵住了“主人”的太阳穴,在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之前,从他上衣右边口袋里拔出另一支手枪,掏出手铐,把一个匪徒扣在另一个匪徒的手上,然后同他们一起坐到地板上。

古罗夫跨过他们的身体,走进屋里。瓦列京娜还活着,坐在沙发床上,两手掩着裸露的胸脯。

“瓦列京娜,不要歇斯底里狂叫,一切都平安无事了。”古罗夫用低低的声音满有把握地说道。“维卡在车里等你。你不要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坐车走。”

那女人呆滞的两眼望着他,默默不语,竭力抑制住颤动的下颚。古罗夫莫名其妙地望了望继续握着的手枪,然后将它放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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