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兰丘克停止同上司谈话,仔细倾听密探们座谈去了。
“对不起,先生们,”他说,“任何一个国家里,警察和特殊勤务局的人员都不是吃同一个锅里的饭的。但我们警告你们,可能有人要牺牲。我们可以抛开恐怖活动的政治后果不谈,但可能要死人。”
“尤里·彼得罗维奇,你他妈的在国外住了一年就忘了俄罗斯吗?”古罗夫问道。“什么时候俄罗斯为死人而焦急过呢?你译给德国人听,警察在工作,而且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不必了,我明白。”卢梭说完便转而使用法语。
耶兰丘克听着,不时频频点头,然后进行翻译:
“上司说,他知道你们是俄罗斯优秀的警察。他对你们的意见很感兴趣。”
古罗夫望了一眼表示赞同地点了一下头的奥尔洛夫,意思是说你自己回答吧,于是上校气呼呼地说道:
“我们认为应当耕种,将来长出来什么,就算什么。”
“这话译不出来,列夫·伊几诺维奇。”
“那是你的问题,对不起,我要走了。”
古罗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给住所里打电话,听到克里亚奇科的声音以后,说道:
“你快起来,昨天夜里阿基姆一廖恩奇克被杀,快去玛斯洛夫卡找米什卡·扎哈尔琴科。那里没人认识你,你可以放肆一点,扮成商人。如果米什卡那里还住着客人,你别管他,把米什卡带到汽车里,问他见过阿基姆没有?他们现在正忙着,弄不清你是从哪里来的。”
“放肆?这可以办到。”克里亚奇科回答。
古罗夫来到莫斯科市刑侦局,他没去找大领导,而是找到负责处理夜间凶杀案的一位处长。处长捷列霍夫少校在古罗夫领导一个处时,是个当刑警才一年的生手。上校走进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曾经是奥尔洛夫占用的,稍后是古罗夫本人,再以后由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使用。捷列霍夫已经年过三十,但看起来却完全是个小孩子。一见古罗夫进来,少校跳起来,中断审问。
“你好,”古罗夫说完就抓住坐在少校对面的男子的肩膀,把他的脸扭过来,对着他自己。
这是廖恩奇克的一个贴身保镖,在河街火车站见过古罗夫。
“你坐,捷列霍夫。”古罗夫望着下颚掉下的彪形大汉。“狗东西,阿基姆死了你怎么还活着呢?”
古罗夫不知道,小伙子硬说他不认识什么阿基姆·列昂季耶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人。他翻来覆去已经说了两个多小时了。
“你聋了吗?”古罗夫抓住彪形大汉的胸口,把他举了起来,再用力让他坐下去,弄得座椅扎扎直响,那丑匪徒摔到了地板上。“拿另一把椅子来,卑鄙的东西!我问你,为什么阿基姆死了你却活着?”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那彪形大汉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反复说道。
“擦干你的鼻涕!你以为廖恩奇克在莫斯科市刑警局吗?阿基姆刚刚背起书包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知道他是个顽皮孩子。他母亲向我抱怨说阿基姆喝酒太多,所以我才到河街会见他。你叫什么名字?”
“‘脑袋’。”大汉结结巴巴回答。
“傻瓜给了你这样一个绰号。我问你,你妈妈怎么叫你的?”
“科留沙①。”
“①是尼古拉的爱称。”
“尼古拉吗?”古罗夫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用脚踢了一下椅子的残存部分。“好名字。可你的朋友在哪里呢?”
“他们都在这里,”尼古拉用头指着墙壁。“他们折腾我们。”
“你说,他们折磨你?你们应该挨揍,而不是受审问。”他转身对着少校。“对不起,我暂时征用你的办公室。谁在同尼古拉的朋友们一起工作?”
“侦查员,”少校冷漠地回答,根据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对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好看法。
“你向领导报告,我在这里是执行巴尔金交下的任务。你派一些好人去审问,稍后我去参加。暂时你把我和尼古拉留下来。我们需要谈谈生活。”
扎哈尔琴科的“麦尔斯”小轿车停在门口,技术检查证上贴着橡皮膏。但克里亚奇科不能等到明天,所以他上楼走进住所。他边走边把手枪塞进茄克的口袋里。来开门的是米什卡,认出来人是克里亚奇科以后,他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不是一个人吧?”斯坦尼斯拉夫低声问了一句,就冲进了房内。
客人穿一件衬衫,坐在桌旁,手枪只可能放在裤口袋里。
“狗东西,把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站起来!”克里亚奇科两步横过房间,从小伙子的屁股下面,把椅子抽了出来,然后把小伙子推到墙边,用手枪顶住他的太阳穴。
小伙子弯下腰来。斯坦尼斯拉夫从他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取下他的手枪,然后不太重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克里亚奇科用枪指着米哈依尔那一方面。“同他站到一排去!”他抓住“客人”的下巴,把脸向上抬起。“是谁派你到这里来的?”
“廖恩奇克。”小伙子吐了一口血。
“是他亲自派的吗?”
“你是什么人,公山羊?”
“阿基姆夜里被人搞死了!”克里亚奇科将他的背顶在墙上。“谁派你到这里来的?”
“怎么弄死的?”小伙子揩干嘴巴。“他昨天对我说……”
“几点钟的时候?在什么地方?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
“九点钟在河街。”小伙子回答。
“你胡说!混蛋!”米什卡大叫一声。“我九点多一点在另一个地方见到阿基姆!”
有人按门铃。克里亚奇科用手枪柄把那小子打晕,然后走近门边。
“谁?”
“自己人,快开门。”
“自己人现在正在市场上卖葵瓜子。”克里亚奇科说完朝一旁跨出一大步。
“啪”的一声枪响了,子弹打穿单薄的房门,扎进墙壁里。
“房门倒是打中了,还说点什么吧,”克里亚奇科大声说完就叫了一声:“扎哈尔琴科,快给民警局打电话。”
古罗夫把阿基姆的几个保镖审问到深夜。八点左右,斯坦尼斯拉夫来了,他的左眼已经肿起,嘴唇上流出了血,他老是不断地舔着。
“是鲁阿普的一个小组打的,”他对着古罗夫疑问的目光解释说。“都是些急躁的小伙子,动不动就撕打。”
“以后再讲,你先到医务所去,我还没审问完。”古罗夫又转过来审问保镖。
他们说开来以后就没再撒谎了,弄清了不少有趣的问题。
阿基姆有一个战斗小组,二十四五个人,在桑采沃并不享有特别大的威信,主要是搞讹诈,别人不让他接近大商家。上个星期发现他附近出现一些新来的陌生人,保镖们对这些人一无所知,显然出现了与讹诈无关的钱。保镖们发现其中的一个陌生人明显地不是生意人,但也不是小偷,不熟悉地区,说话很文明,是个黑发男子,三十五六岁,中等个子,身材端正,步伐轻快,说话带点口音。
死者的这个新相识,引起了古罗夫的兴趣。使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此人是一个黑发男子,而且是在保镖们面前出现的。一个有经验的犯罪分子是不会这么干的。
被杀前的晚上,阿基姆是在“弗拉明戈”赌场里度过的。他走得很晚,一点以后才走,喝酒不多,和一个妓女坐在一起,但没带她走。保镖们把他送到大门口,可一小时以后,他就在门口边被杀死了。这就是说,他已走出房子,而且显然是去找一个熟人。
古罗夫疲倦了,他注意听着第三个保镖说话,但感到没有掌握应有的主动,注意力不够集中。沃洛佳(这是保镖的名字)是第二次复述他晚上在赌场度过的情况。考虑到同样的话,他的同伴们每个人几乎都讲了两遍,所以古罗夫现在已是听第六次了。
“我说过阿基姆当天晚上几乎没有喝酒,别人给他送来一瓶白兰地时,他把它给了我们。”
古罗夫知道这瓶酒,也知道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胡子给他送来的。那个男子不是阿塞拜疆就是格鲁吉业人,总之是个黑皮肤人。
“是公爵吗?”古罗夫问道,其实他并不怎么明白为什么要问。
“您知道,首长,他们都是公爵。”保镖嘿嘿一笑。“同黑皮肤坐在一起的那头母牛就是这么叫他的。他们这些可鄙的家伙知道如何迎合男人,使他们多付钱。”
“你是说那个胖胖的大胡子?”古罗夫集中注意力问他。“头发又短又黑,前额前面有一撮白头发的那个。”
“正是。难道您认识?看来,他是玩女人的,我见过他给美元给自己的姑娘,叫她去玩轮盘赌,他自己却不去,一个人坐着。”
“同公爵坐在一起的女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