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斯坦尼斯拉夫已经坐在古罗夫的厨房里喝咖啡了。主人正在听库拉根和苏醒过来的彼斯科夫中尉谈话的录音。声音不高,但话却句句听得清清楚楚。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安德列?也许我们等一等,稍后再说?”

“现在几点啦,中校先生?”

“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安得留沙①,我叫巴维尔。”

“①安德列的爱称。”

“早晨。哪一号?”

“十月六号,星期五。你别急,医生们都说您的头盖骨还好,很快你就会跑起来的。”

“我放走了……星期五,就是说,几乎过了一昼夜……”

“让他见鬼去吧,反正他跑不了的。是个什么人呢?”

“三百一十二号房间,名字我忘了……短短的……美国人。我发现他正在交钥匙……金发男子,我这样的个子,宽肩膀。我认出来了,他是两天前住下的……我们怎么把他放走了呢?而且房间是单人的,还有其他的特征。”

“他们谈完了,男子汉,”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马上给安德留沙输血,会好得快一些的,可是……”

“护士来了,我拔腿就跑了。”斯坦尼斯拉夫解释说。“我决定想方设法不让巴维尔看见我。就算他听见将军对我下的命令也罢,为什么要不必要地吵嘴呢?”

“好小子,斯坦尼斯拉夫,你像往常一样,总是正确的。”古罗夫把录音机放进口袋里。“巴沙亲自去了,对谁也不相信。美国人当然已经查出来了。”

“你给彼得打电话,我在你这里睡一两个小时。”

“一天一夜没睡,你就已经快要倒下来了吗?”

“年纪不饶人嘛。”克里亚奇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下级人员也需要安慰鼓励嘛。”

“你有多大的年纪,鼻涕虫?”古罗夫生起气来了,他走进客厅,给奥尔洛夫打电话。

将军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古罗夫简短报告之后,问道:

“斯坦尼斯拉夫想睡一觉,你批准吗?”

“我们大家现在都可以睡一觉了,”奥尔洛夫回答。“不需要我们了。让斯坦尼斯拉夫睡一睡吧,不过你得工作。而我们得等待,今天就会弄清楚你的朋友库拉根到底是不是个正派人,他们是通知我们什么还是沉默不语。”

“你自己说过库拉根是一名军官,他是执行命令的。”

就在古罗夫同将军谈话的时候,斯坦尼斯拉夫悄悄地打开冰箱,喝了一杯伏特加,洗干净杯子后,来到了客厅里。

“我听见了,我可以休息一下。老实说,一个列兵听两个长官的,长官实在多了点。”

“躺在沙发上,把电话机移过来一点,你代替值班员,谁打电话来,(打电话来的还少吗?)你就告诉维罗奇卡。”古罗夫穿上风农。“实事求是地谈,别装傻。”

绰号廖恩奇克的刑事犯头子阿基姆·列昂季耶夫夜里被杀的消息,古罗夫是来到部里以后才知道的。是值班员从莫斯科市刑事侦查局的值班员那里得到消息转告他的。

“是巧合还是一根链条上不同的环节呢?”奥尔洛夫问道。“我们不喜欢巧合,但一个与另一个环节又太联不起来了。”

“对我们来说是联不起来。”古罗夫表示同意,他把库拉根同受伤的中尉谈话的录音带递给将军。

奥尔洛夫仔细听了两次录音,说:

“必须再一次同中尉谈谈,谈详细一点。从他讲的话中弄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人、恐怖分子是他或者是另一个企图杀人的人。”

“我可以去一趟。”古罗夫说。

“请你理解,上校,我不是留一手的人,我不怕自己的影子。但是同安全局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实在不想搞不必要的摩擦。”

“什么摩擦,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我们干的是同样的工作,应该相互通报情况,难道我们是在玩老鹰的游戏,看谁先跑到‘房子’里吗?”

“你去找中尉毫无意义,只会丢脸。他会说已经有人审问过他了,现在他觉得不好过。”

“是谋杀,检察院可以派一个侦查员去。”

“难道我这个老傻瓜却没猜到吗?”奥尔洛夫发火了。“我们不需要争吵,而需要合作。”

奥尔洛夫放下话筒,打开电话本,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是斯捷潘·西多罗维奇吗?您好!我是刑侦局的奥尔洛夫。”

“您好哇,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好!”反间谍局的沃洛金将军故作高兴地回答。“身体怎么样?”

“谢谢。安德列·彼斯科夫感觉怎样?”

“不错。完全好了。”沃洛金将军的声音变低了。“已经有人同中尉谈过了,我们正在核实某些东西。”

“很遗憾,您没通知我,将军。我给检察院打了电话,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侦查员马上会去找彼斯科夫。”

“纯属多余之举,根据总统的指示,我们有自己的侦查员。”

“根据谋杀这一事实进行调查。是检察院的事,将军。谁去审问您的工作人员,我都无所谓。我领导刑事侦查工作,应该知道是否拨人给我去侦查犯罪分子。”

“我们为什么要去干涉检察院的工作呢?谁把发生的事界定为谋杀呢?”

“侦查员将审问受害者,然后作出决定。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使您感到不安?您最好告诉我,您捉住了那个美国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您要不要我帮忙?”

“美国人……什么美国人?”沃洛金将军大吃一惊。

“您忘了在同谁说话了,少将。”奥尔洛夫干巴巴地说。“祝您一切顺利。您打电话吧。”接着他就把话筒挂上了。“喂,列瓦,我们达到了什么目的吗?”

“我才不管呢,我需要到区里去,弄清阿基姆被杀的情况,看它与‘布达佩斯’宾馆的谋杀是否有联系,杀死一个高级刑事犯罪分子的头目,是件很有趣的事。”

“不过别说你听到了什么。”将军很生气地说道。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两个集团是敌对的,但敌对没有这么严重。我开车去了,五点我要同哈里托诺夫见面。他可能了解双方的情况。”

但他没能走出办公室,门就开了,维罗奇卡探出头来,悄悄地说: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国际刑警组织的人找您来了。

“为什么悄悄地说?既然来了,就叫他们进来吧。这么说来,他们同反间谍局不融洽。”

耶兰丘克轻快而急速地走了进来,他的上司绊了一交,差点碰掉了眼镜,但他很灵巧把它接住了。经过相互问候以后,在会议桌旁分别就坐。

“尤里·彼得罗维奇,你那里情况如何?”奥尔洛夫装作不满。“好像,问题有了进展,你们找到踪迹了吧?”

耶兰丘克迅速译了过去。皮埃尔·卢梭习惯地微微笑着,但回答却是怒气冲冲的。耶兰丘克听着,频频点头同意,然后说了起来:

“俄罗斯总是乱糟糟的。说这话的是我,而不是他。皮埃尔是个讲礼貌的人,因此只能表示惊讶。”耶兰丘克给上司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说说吧。“怎么,你们不明白国际水平的恐怖分子是不会在厕所里撕打的吗?我们检查了这个美国人,他的确飞到斯德哥尔摩去了。他是一个严肃的商人,在一家体面的公司里工作。虽然这一切都是的说八道,我们还是查证了他的身份,从美国和斯德哥尔摩收到了他的照片,在宾馆里拿出给人看了。这是同一个人。你们的工作人员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们不知道,最主要的是我们不感兴趣。这一点您明白吗?”

“您不是说的俄语吗?”古罗夫回答。“您要求我们干什么?”

“你们的反间谍局认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发现了恐怖分子,而且逼着他飞离俄罗斯了。卢梭先生认为这些结论不符合实际。”耶兰丘克转身对着自己的上司,同他边说边证明什么,时不时地望望古罗夫。

“洗手间事件一开始就散发出一股臭味。”奥尔洛夫低声说道。“他正确地指出,很可能是用铁拳套打的。这不是恐怖分子的武器,我认为他一辈子没见过铁拳套。甚至问题不在铁拳套上,我们假定是用另一种铁器打的。什么原因可能促使恐怖分子向工作人员发起攻击呢?反对恐怖分子的证据只可能是炸药和准备爆炸这一事实。但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发生在宾馆里。我们急需中尉完整的证词。”

“你们去找巴尔金,向部长报告。”

“愚蠢。部长陷在车臣,无暇顾及我们的事。”

“让安全局的人去对付宾馆和飞走了的美国人吧。我想弄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种说法原则上是没有前途的。我感兴趣的是廖恩奇克的被杀。”古罗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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