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校先生。”阿尔焦姆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了。

“你该去反间谍局当侦查员才好,你去吗?”

“是当坐探还是安排一个正式职务呢?”

“反间谍人员是在各种不同的掩护下工作的。职务、职称,应该有的都会有。不过你的证件上写的可能是管子工,或者像现在这样,是赌场的保卫员。”

“想法倒是很有意思,不过,他们未必要我。我的履历表可脏得很哪。”

“我可以去找人谈谈。事情是很有希望的。安全局在现在,在选举前要找个这样像蛇一样灵活的人,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对总统本人以及对所有的人也好证明,他们是干事的,没有白拿钱。”

“胡说八道!”阿尔焦姆一拳打在桌子上。“谁也不会要一个因酗酒而被开除出民警局的人的!”

“你知道很多,大尉!”古罗夫大步跨进过厅,拿起自己的风衣。“你去要求一份自己的工作吧。你去要求乌索夫见上层人物,就说你希望有保证。祝你身体涟康。我会找得到你的。”

他一边下楼一边吹口哨,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庆祝胜利为时尚早。找到解决办法并不意味着能够实现,生活就像睡衣一样,是有条纹的,大多数的成功往往是麻烦的先声。

古罗夫停在门洞里,没有走到外面去,心里很不愿意走出去。他相信自己的本能,他为把汽车停在拐角处而感到洋洋得意。他爬到楼梯口,朝窗外望了一眼,仔细察看了肮脏的院子、锈迹斑斑的水管,和自己干净的风衣。“顽皮孩子的把戏,上校,”他跳到窗台上,责备自己说。

水管发出扎扎声,但承受住了,几秒钟以后,他跳到了水泥地上,穿过院子,等到一群少年从门口走过去以后,他才溜进胡同里。一不做,二不休,胡同也得仔细看看。那正是工作日结束的时候,胡同里人相当多。这有好的一面,可以消失在人群中;也有不好的一面,那就是难于观察。不过,看得出来,侦查人员已经累很够呛,要不就是不相信需要自己的工作。尽管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胡同里来往的人,正如前面已经说过的,还相当的多。古罗夫几乎一眼就发现了“户外观察”小组。有两个人坐在车里吃东西,他们把房门稍稍打开,所以厅堂里灯光通明。第三个站在大门对面的面包店门边(阿尔焦姆·杜罗夫住在那里),嘴巴也在嚼东西。古罗夫想,一定有一个女人同他们在一起,但他没去找她,一拐角就坐进车子,把车开走了。

克里亚奇科还在办公室里,一见到朋友,想说点什么,但古罗夫对他把手一挥,拿起话筒,拨了阿尔焦姆的电话号码。

“我在听着哪。”话筒里响起一个不满意的声音。

“你听着,朋友,我马上到你那里去。”古罗夫用假嗓子故意拖长声音说话,所以阿尔焦姆没听出来。

“是谁在说话呀?”

“是这样的焦玛①,你倒酒为我的女人干杯时,你是正常的,可现在你却认不出我来了。”古罗夫责备他说。“大概全喝光了吧?”

“①阿尔焦姆的爱称。”

“还剩下有,中士,”阿尔焦姆回答。“也许你来我们把它喝完?”

“我倒是很高兴的,可我老婆不高兴,她看我就像看牛一样。你理解吗?”

“怎么能不理解,我也常常遇到这种事。”

“好,来吧,别咳嗽,她已经在偷听,看我在同谁聊天。”古罗夫放下话筒,给克里亚奇科眨眼睛。“他们对杜罗夫布置‘户外观察’,我认为是纯属预防性的措施。不过这就表明先生们对他是认真的,他们是有企图的。”

“你什么时候碰到他们的?”

“是同你见面以后,从你家出来的时候。”

“你碰到了他们,可他们没看见你吗?”

古罗夫取下风衣,披在肩上清刷。

“我是通过院子里的窗口,沿着水管爬下来的。”古罗夫大笑,“像顽皮的孩子那样。”

克里亚奇科没去注意他开玩笑的口吻,认真地望着朋友,问:

“谁告诉你不要从大门出去而要爬窗户的呢?”

“斯坦尼斯拉夫,你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但我无法理解。”克里亚奇科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毫无生气了。

“你怎么这样?”古罗夫是愉快的,今天仍然如此。“你明白吗,我想出了一着妙棋,以后讲给你听,总的说来,阿尔焦姆会帮我们的。离开他那里,我就感到很高兴,而且就在那里我看见了条纹睡衣……心想:生活中不可能什么都是好的。”他随着每一句话的说出,觉得越来越没有信心,开始结结巴巴了。“总之我没从门里过,而是从窗户里面爬出来的……后来我检查了,发现他们守在岗位上吃东西,看来饿得很厉害。”

古罗夫非常尴尬,坐在自己的桌旁,把台历推了一下:

“有谁给我打过电话?”

克里亚奇科皱着眉头坐着,默默不语,然后用手掌摸脸庞,好像在抓蜘蛛网似的。

“如果你没看见睡衣、走进大门的话,阿尔焦姆作为助手则可能被埋葬掉。”他说道,经过短暂的停顿,他补充说:“总的说来!也许会把他作为一个人而埋葬掉。为什么你看见的是条纹睡衣,而我看到的却只是大乳房的姑娘?不公平……给你打过电话的,有各种各样的人。米哈依尔从玛斯洛夫卡来过电话,他自己不承认,但我是根据声音听出来的。”

“好,好,有话就快说吧。米哈依尔是不会没事打电话的。”

“他吩咐我转告你值得与阿基姆见面。到哪里去找他,你知道。这是列昂季耶夫——廖恩奇克,你好像当上大头头了?”克里亚奇科问道。

“当然,我们是当不上这个大头头的,不过,米哈依尔是个狗娘养的。你抓他不着。他对廖恩奇克的情况是可能知道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物。”

“你是刑警还是少先队辅导员?”

“好啦,斯坦尼斯拉夫,别装了,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你的。要我说出来吗?”

“不要!”克里亚奇科迅速回答。“我们到河街去吧?”

“可以。”古罗夫望了一眼手表。“不过你得开车。”

“汽油钱归你付。”

“你撕打够啦。”古罗夫站了起来。

“行,到路上你再讲讲你是怎样成功地收买杜罗夫的行吗?”

当他们离开部里时,古罗夫说:

“斯坦尼斯拉夫,我是说认真的,你别用‘收买’这个词,好吗?”

“好,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呢?”

“问题不在说什么话,而在乎说到点子上。尽管话不好听,他早就名誉扫地了。你想想看,犯罪分子相互找到有多容易,骗子,一般说来,都是坏人,但他们很容易就可以联合起来。”

“拿我们的国会来看吧。”

“就算是国会吧,也是如此。”

“骗子是贪婪联合起来的。大多数这类联合的原则是怎样的呢?形成强有力的拳头,形成一股力量,尽可能地多抓、多抢。而且每个人在这样的联合之后都在想:现在我们去抢吧,建立组织吧,以后我们之间再来研究谁该担任什么职务。”

“要是我在刑事犯罪分子中间寻找助手的话,那我首先要找一个志同道合者。几乎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找出一点自己感到亲切、可以理解的东西来的。”

“远非每一个人,”克里亚奇科嘿嘿一笑。“最主要的你是倾向于使人背叛。他是叛徒就是叛徒,决不是你的什么志同道合者。”

“你别装糊涂,演傻瓜了。”古罗夫大为生气。“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他也非常复杂。阿尔焦姆·杜罗夫是叛徒吗?他是一个强有力的人,而且是个忠诚的人,他受到了伤害,被不必要地赶了出来。巴维尔·乌索夫才是真正的叛徒。虽然你好好地从他身上去挖一挖,也可能发现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来。”

“削发当和尚,接受洗礼,忏悔吧。”克里亚奇科说道。“可你现在得准备好去同一个非常狡猾的刑事犯罪分子见面。”

“阿基姆是一名刑事犯罪分子,那是没话可说的。但他自己从没杀过人,也没派别人去杀过人,这就是说,他还有良心。他精力过剩,自身装不下,他要求发泄,把气放掉……”

“算啦,你一年没见到他了,似乎他没放气,而是在扔烟蒂。”克里亚奇科从列宁格勒公路上一拐,把车子开到了河街的火车站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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