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是这样写的:“白军撤退的时间不会太长的,你再等些时候……红军来了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希望上帝保佑你,你自己要好好保重,以便向布尔什维克报仇雪恨……”

费多尔只觉得有一团怒火在胸中燃烧,勃然大怒。

他大喝一声道:“够了!带走!”

叶兰尼盯着费多尔,带着天真的口令问道:“毙了吗?”

“是的,把他毙了,带走!”

把军官带下去了。两分钟之后一排枪声响起——他被处死了。

要是在其他时候,费多尔肯定不会这样做的。然而在那个时候,那两位被摧残致死的红军战士的血肉模糊尸休,一块块被割下的肉,那被撒上盐的深深的伤口……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刻骨铭心……

还有,那个军官的顽固不化的态度,那种不可一世,带有挑衅性的口吻。最后,他的未婚妻写的那封信中,这位军官的丑恶面孔暴露无疑……

克雷奇科夫整整一天都感到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绷着个脸,毫无笑容,也不开玩笑了,沉默不语,也不想说话,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然而,他只是当天是这个样子,到了第二天早晨,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在战争中,如果总是纠缠在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上,那也未免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因为在前线,那些触目惊心的情景你时时刻刻都会看见。在那里,牺牲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几十,几百,几千人……

军队踏着战争的斑斑血迹而不断前进,这战争的血迹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些残缺不全的肢体,那些被烧毁的村庄,那些到处流浪,死于饥饿的老百姓,任何人不会把感情的脚步长时间伫立在这充满战争血腥味的千百幅画面中的一幅,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被其他的悲惨画面遮盖住。

费多尔也是如此:到了第二天早晨,他回想起前一天他头一次下命令枪毙人这件事情时,心里有些坦然了……

夏伯阳笑着对他说:“你真是少见多怪,假如一九一八年那会儿我们在一起……那时是绝对需要这样做的!俘虏了军官都没人看管。一个萝卜一个坑,战士们个个都要用来冲锋打仗,没功夫看守俘虏。就只好成批成批地把俘虏处死……事实上都是一个样——他们会同样对待我们的人。哎,老弟!”

“夏伯阳,你还能回想起头一回判处别人死刑时的心情吗?”

“嗯,或许记不清楚头一回了,可是我知道,那个时候要下决心是非常难的……万事开头难,更何况这种事情呢,以后也就适应了……”

“适应了什么?杀人?”

夏伯阳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杀人。举个例子来说吧,有个学员是从某个骑兵学校来的,他会教你这么杀,那么砍……嗬,他向空中挥刀砍去,还真挺利落的,好的,动作真的是干净利落!但是真的让他去杀人,他那一套本事就得去见鬼了,一下不行,两下不行——一塌糊涂。没有什么嘛,渐渐的就会习惯的,头一回总是有些不适应……”

当其他一些久经锻炼的老战士在一起时,费多尔也和他们谈论过这个问题。他们不约而同地说,无论以何种方式杀人,砍人,下命令枪毙人,或者是自己亲自把人枪毙也好,也无论你的神经是什么样,心地如何,头一次你总会觉得有些害怕,心慌意乱,良心受谴责;可是到了后来,尤其是在战争中,把那些血腥味都闻惯了,这方面的感觉也就麻木了,杀人几乎成了一种机械性的行动不管用何种形式。

叶兰尼对费多尔说:“我的那个通信员,斯捷普金,也差点儿没给枪毙了,把他枪毙的命令还是我亲自下达的。”

费多尔惊异地问道:“怎么会枪毙他呢?”

“是这么一回事……”

叶兰尼于是便把他在乌拉尔斯克前线上,为什么要杀他而最终又没有枪毙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叶兰尼说:

“那时他是个机枪手。和大家一样,这个小伙子也很受信任。有一回,在一个小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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