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伊戈尔备受摧残的还是同一个恶梦:总统面露微笑,用指头吓唬别人。伊戈尔经常想到,如果总司令履行自己的天职,如期地使他们复员,那么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故的。

一个只有一只手的复员兵士突然来见伊戈尔,在他的铺位旁边坐下,低声地问:

“伊戈尔·斯美尔诺夫吗?”

“嗯?”伊戈尔警觉地望着。

“你母亲到过车臣找你吗?”

“她到过,但是流弹把她打死了。”

“她也到过我那里,”士兵垂下头。“他们在我们面前胡闹,他们的公共汽车射击我们停在马路上的坦克,他们决定,战斗员们要调到新的地方去,法西斯分子还没有辨明方位,便直接瞄准,射击了两次,什么都给粉碎了。如果我走到白发苍苍的肥佬面前,我准会亲手掐死他。的确,我只剩下一只手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应付自如。是的,我听见人家说,你已经失去一个睾丸了。你将来可以生活得很好:只有一只眼睛,身有震伤,失去了睾丸。士兵,你考虑考虑,有人对一切有过错。他跟自己的人民开战,叫我们去送死,而他自己却觅食饱肥,还用指头吓唬人……”

当这个士兵说到指头时,伊戈尔想起面露微笑的叶利钦,他的疾病又突然发作了。

时间过去了,当军医院里出现了一个约摸五十岁,显然是来自上层的男性军人时,伊戈尔已经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尽管那男人穿着一身便服,但是伊戈尔那训练得灵活的眼睛猜中了他是一名指挥官。这人就是中校谢苗·彼得罗维奇·福金。

伙伴们说过,好像这个男人在寻找儿子,另一些人肯定地说,他儿子在格罗兹尼阵亡,这个男人帮助军医院去领取医药贷款。两天之后福金在伊戈尔的铺位旁边坐下并且说:

“你好,伊戈尔,我叫谢苗·彼得罗维奇,我也是孤儿。我熟悉你的历史。结果糟得很,但是,伊戈尔,反正应当活下去。”

“活下去吗?”伊戈尔苦笑一下,“靠我的抚恤金还不能生活,只能把一顶便帽放在脚边坐在地下过道里。但当我的外表是这个样子,谁会向我布施呢?哪怕明天投入战斗也好。”

“你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我和你一起想必有可能赚到香肠夹心面包,你我都是一个人,两个人加在一起就形成一种动力。”

强而有力的神秘的中校福金了解到了伊戈尔·斯美尔诺夫在车臣战争中被弹片炸伤的情况。中校认为,弹片还未能飞到目的地,不过它能够飞到并且击中目标,这就需要有一个精明能干的领导军事行动的人。

五月间,莫斯科变得像夏天那样炎热。古罗夫忍耐不住炎热的煎熬,时常坐在凉爽的办公室里,给他自己找借口,不到城里去,而当外出时,就请斯坦尼斯拉夫用汽车顺便把他带去,好像他没有自己的汽车或许是不会开车似的。

他和巴图林建立联系是很困难的。古罗夫不想去施加压力,而少校装作不了解情况的样子,显得稳重而宁静,但他一点一滴地泄漏有关福金的情报。密探很有耐性,他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每一点情报,到四月底以前他对中校,对他的性格和习惯已有充分的认识,甚至对他的意图也有局部的了解。古罗夫打听的情况愈多,他的信心就愈充足:他很正确地选择了一个对象,外表谦逊的福金中校今天比部长、助理和将军们更强而有力。密探已经明了,福金在酝酿阴谋,巴图林不是“六点”,而且显然不是王牌,但是除他而外,谁能帮助福金,加入他的分队,中校的目标何在,古罗夫没法断定。

福金和尼古拉·阿连托夫亲近起来,借助他结识总统候选人叶夫兰皮·杜波夫,并且经常和他会面,杜波夫根据各种不同的社会学测验继续不断地得分,但是他很绝望地落后于两个领袖,以致于谈论杜波夫是总统宝座觊觎者一事被认为是不严肃的。

古罗夫有时会去戈尔斯特科夫之家,他们总是高兴地、真诚地、热情地接待他。尤里雅经常给他挂电话,而在两周前她在双生子保镖的伴随之下忽然坐飞机来了,戈尔斯特科夫根据古罗夫的描述不难认出他们是列夫·布尼奇的两名战士。

尤里雅显得妩媚多姿,不引人注目的均匀地晒黑的肤色,清澈的双眸,轻盈而利落的动作。但是母亲和父亲都觉得,女儿同他们疏远起来,她打量他们无异于打量陌生人,她把自己的住宅看作旅馆里过夜的客房,该告辞了。

但是父亲和母亲很满意她的外表和健康的体魄,以致于不很注意她的其他特点。当他们开始劝她暂缓启程时,尤里雅坚定地说:

“医生只准我回家待两昼夜,我考虑到这段路程和时间上的差别,才赶紧动身。我在你们这里觉得憋气,我住在原始森林中,离我那有凉台的平房不远的地方,有只母熊带着两只小熊安置下来了,想必它会感到寂寞。”

“女儿,你在那原始森林里成天价做什么呢?那样真会发疯的呀!”

“在这个地方才会发疯啊。在原始森林中倒不会发疯,那里很有意思。我有一个想法,也许是继续深造,但是不在莫斯科。我秋季入学,然后让我们看看,也许我要调到那里去。”

古罗夫听完戈尔斯特科夫一家人的讲话,微微一笑并且说:

“就是说,左保镖和右保镖访问了莫斯科。你们喜欢他们吗?”

“很喜欢!”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甚至举起两手,轻轻一拍,表示喜悦,而主人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两个好孩子,只是太沉默,像一对哑巴。”

“男孩子们,”古罗夫诉苦,“他们当保镖,但是一般地说,他们都是以战斗为职业的人。他们具有高度的职业技能,关于这种人的情形我所知道的不外乎如此,不过由于职业关系我也见识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人。”

女主人高兴得叫了一声,戈尔斯特科夫蹙起额角,并且说:

“列夫·伊凡诺维奇,您的工作有进展,还是停滞不前呢?”

“恰恰有进展,但是用眼睛估计不出来,进度太慢了。我遇见一个很聪明、很谨小慎微但极端危险的人。我向您保证,您的钱用得及时,没有白费。”

“钱呀!”戈尔斯特科夫挥挥手,“这是世界上最便宜的东西。他对谁最危险呢?对我,对家庭还是对政治家们最危险呢?”

“我对这个问题绞尽了脑汁,暂时还没有确切的回答。我坚信,在最近时间内我准能得到答复,那时候我和您,尤里·卡尔洛维奇,会一次面,决定以后的对策。我一个人对付这个人,可以说力所不能及。”

“您不能胜任?啊——啊,等一下,也许我们两个人能够战胜他。”

“我们还抱有一线希望。”古罗夫点头行礼,走开了。“)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