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接到命令,要查明您为什么对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感兴趣。你们是审理案件的倡议者,应该比反间谍机关掌握的情报多得多,因为反间谍机关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巴尔金耸耸肩膀,惶惑不安地瞥了奥尔洛夫一眼,他正用手掌揩拭面颊,斜着眼看看古罗夫。密探明白,派他打边鼓,所以他说:

“在……条件下我可以查明某些情况。”

“从哪个时候起上校们可以向将军们提出条件来?”沃洛金气愤极了。

“对不起,尼古拉·伊里奇,要我来回答吗?”古罗夫仔细看看巴尔金。

“真客气,列夫·伊凡诺维奇,未免太客气。选举临近了,气氛变得太紧张,各个特工机关要解决一些问题,我们都必须取得一致,我们不需要内讧。”

“请,”古罗夫欠起身子,行了鞠躬礼,“我在做一点与尤里雅·尤里耶美娜·戈尔斯特科娃有关的工作。在我看来,这件事无关紧要,我认为没有必要向您,尼古拉·伊里奇,甚至向我的顶头上司中将奥尔洛夫汇报这件事。按照尊敬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的坚定的看法,当反间谍机关对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事件根本不感兴趣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这样推测,那样推测,反把我自己搞得稀里糊涂了。”

无论是巴尔金,还是奥尔洛夫心里都明白,古罗夫公然拒绝他们参与这件事,因而只有他承担全部责任。副部长满意地微微一笑,总局局长蹙起了额角,而反间谍局的副局长简直不知所措了。他知道上尉维尔丁和有无限权力的戈尔斯特科夫的女儿遇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刑事侦查总局在研究这件事,所以应该在暗中了结。不但如此,而且有理由怀疑,总统警卫处的人们对这个少女很感兴趣。

巴尔金看见,密探怎样巧妙地逼得这个夸口的人无法否认,他还来不及好好地欣赏这个场面,奥尔洛夫就在别人谈话时插嘴了。

“您独揽太多的事情,上校先生,”尽管他虚张声势,但是奥尔洛夫的嗓音听起来怀有恶意,“我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您从事什么活动,而尊敬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知道么?天才使人受折磨吗?好吧,我们在您那里讲妥。把您在那里发的牢骚和盘托出来?”

古罗夫试图描述描述屈辱的心情,并用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在类似情景下会有的嗓音来回答:

“将军们一向会欺侮下级。我这里有一些未经核对的情报资料,反间谍局曾经把一名职业军官派到巴黎去。我那几个间谍真的丢脸了,那么让我们从头来细听这个军官的报告吧,干嘛要听爱好者对不良工作的辩护词呢?”

奥尔洛夫认识古罗夫二十多年了,当上校还在东奔西跑当上尉侦探的时候,他对他的智慧和机灵就不表示怀疑,不过,只是有时候像现在这样,他才明了,他这个白发苍苍的将军突然要和小孩一样角力是很困难的。再说,奥尔洛夫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孩”老早就有五十岁了。

古罗夫不去端详沃洛金,他不喜欢观察受屈辱的人。从一切迹象来推测,将军不晓得维克多尔·维尔丁完全失利,维尔丁没有把他自己头部被击伤和小姑娘被人从客房中无端劫持的情况向领导汇报。这个工作人员十分善良,主要是,他真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关于古罗夫和库拉根共进午餐的事将军也不知道,可见观察他们的不是反间谍局的工作人员,而是总统警卫处的青年人,或者还有什么人,他们真见鬼!

“请您汇报吧,列夫·伊凡诺维奇,不要玩沉默游戏。”巴尔金说。

“随您吩咐,尼古拉·伊里奇,只是我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说。”古罗夫看看奥尔洛夫,可是这个朋友装作有点不明了他提的问题,甚至转过身去。“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一,大约是十二点钟,一个陌生人给我挂电话,他报告:俄国亿万富翁的女儿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遭受危险。我遇见戈尔斯特科夫,说我查明了,他的女儿正待在巴黎,实业家不准备公开谈话,但是他说,如果有人关照他女儿,那么他是感激不尽的。我把两个代理人送到巴黎去了,父亲提供了金钱和女儿的照片。一月二十五日伙伴们向我汇报,说这个姑娘和一个陌生的俄国小伙子一同消度着几乎全部时光,他在您那儿供职,亲爱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

“您到底是怎样查明这个事实的呢?”沃洛金大发雷霆。

“我想,这与本案的实质无关,”古罗夫冷冰冰的回答。“维尔丁上尉由您管辖,请您向他提一些问题吧。”

“我希望和您那些在巴黎工作的同事们谈谈。”

“您不明了我的意思,斯捷潘·西多罗维奇,伙伴并不是同事,他们是我的助手,他们无论对什么案件不承担责任。所以同他们会晤是不行的。您什么也捞不到,而我却会失去几个助手。”

沃洛金看看巴尔金,巴尔金点点头证实了他的话没有错。

“很好,”反间谍局副局长叹了口气。“请您讲下去。”

“二月三日,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回到莫斯科,但是我们在谢列梅季耶沃丢失了这个姑娘。她有一昼夜不知去向,到第二天才回家。”

“她怎样说明她暂时离开那个地点呢?她待在哪里?”沃洛金问道。

“我不知道,”古罗夫耸耸肩。“不是民警机关的军官,而是父亲才有权提出这种问题。”

“您见鬼去,您拥有一切问题的答案,但是没有一个明白易懂的答案!她爸爸在说什么呀?”

“他对我们没有什么苛求。”

“他的女儿是在哪儿失踪的呢?”

“请您问一问尤里·卡尔洛维奇,”古罗夫想像到戈尔斯特科夫对这种问题的反应,并忍住微笑。

“他在旧时代能回答我所提出的各种问题啊!”沃洛金明白,他讲得太过头了,但是忍不住,还是低声含糊地说了一通:“腐臭的民主党人完全萎靡不振了!”反间谍工作人员想像到,如果戈尔斯特科夫探听到这次谈话的内容,那么他们会对他怎么办。他只要取下听筒,向部长或科尔夏诺夫将军控诉就行了。

关于这一点巴尔金副部长也想了一下。古罗夫知道,他永远不会把沃洛金讲的冒失的话转告金融家,关于这一点奥尔洛夫将军也知道,因此密探们都不去想这种无稽之谈。

“那么,可以认为这个问题是秘而不宣的,您,列夫·伊凡诺维奇,这个案子您再也不用办了,”沃洛金轻声地、文绉绉地说。

“我将来从事什么,由我的领导决定,”古罗夫回答。“我个人的意见是,如果开初这个姑娘所遭受的危险纯粹是一种假设,那么,从今天起这种威胁会变得更加现实。”

“请您解释清楚,列夫·伊凡诺维奇。”巴尔金说。

奥尔洛夫以目示意,命令古罗夫保持沉默,他手臂较短,用一只手掌擦了擦长满疙瘩的前额,不满地说:

“尼古拉·伊里奇,请您允许我问问,”他把沉重的目光移向沃洛金,“您为什么派人去伴随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呢?当您得到关于正在酝酿的罪行的预告的时候,您从哪里得来?又干了什么工作?”

“我没有权利来回答您的问题。我是遵照我的首长的命令到这里来的。”

“您有权提出问题,而回答嘛,就请免了吧?您在这儿深感遗憾地回忆起您的权力比此刻大得多的那个时代。我劝您在六月前要摒弃这种情绪,也许您能够恢复昔日的荣誉,但是今日的形势正是如此。所以我要对您讲,斯捷潘·西多罗维奇,假如您即使向我们隐瞒一小部分现有情报,那么,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我请求您……”

“尼古拉·伊里奇,对不起,这是我求您!”奥尔洛夫打断副部长的话。

“三十年前有一个星期他们把我拘留在他们的地下室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候我不害怕他们,今天我也不害怕他们,明天我也不害怕他们。”

“亲爱的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对我的了解是不正确的。”沃洛金低声含糊地说了这句话。

“这等人只要一开口,我就明白他们想要怎么样。那么,请您听吧,请您记住吧!列瓦是个有文化修养的小伙子,他很讨厌向您发牢骚,而我却是庄稼汉出身,所以我决不会饶恕您啊!是你们,而不是侦探员们自古以来就应该干这种脏活的。现在我从办公室径直地给戈尔斯特科夫挂电话并且告诉他,说有个沃洛金正在妨碍我们做工作,所以我要解除上校古罗夫的职务。我不知道他们要杀害还是再来绑架这个小姑娘,但是说真的,他们准会打扰她的。至于领导对您怎么办,或者他们比较笨拙地行个礼,这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全明白吗?而现在我可不愿意看见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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