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卡多祖一遍又一遍地阅读打印得干干净净的关于“库邦戈”行动的副本。此时,广播电台正在9点钟的新闻广播中报告警察局长巴雷图及其助手被暗杀的消息。广播员继续说,警方认为,这起罪行应看做是贩毒者秘密组织的一种报复。数月前,巴雷图局长逮捕了这些组织的头目并把他们流放到亚速尔群岛。至于巴雷图最近几星期在做什么,则只字未提。

塞巴斯蒂安慢慢地从桌旁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这段时间,他对遭到重大不幸的苦楚已经麻木不仁了,甚至失去最亲密的朋友也未能使他放下自己的事业。他想,既然此刻他主要的已不是为死去人感到伤心难过,而是去仔细分析他感觉到已经发生根本变化的局势,那么他已经变得何等冷漠无情,他已经变得何等冷淡和世故!

从巴雷图和米格尔的被杀可以断定,“库邦戈”行动的组织者已经下决心清除所有能了解他们的计划的人。这就意味着,他塞巴斯蒂安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纯粹出于偶然。他毫不怀疑,在恐怖主义者手头的名单中,他是头号人物。因此,必须立即找个可靠的地方隐蔽起来,一分钟也不能拖延。

计划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地酝酿成熟了。第一,根据现有的事实,必须提请政府进行调查,设法将阴谋的参加者逮捕起来。因为在葡萄牙的国土上策划这种阴谋是违犯宪法的。如果遭到拒绝,他别无选择,只好将他收集的材料公诸于世。

没有时间去思考和动摇了。塞巴斯蒂安把自己的材料的原件和副本装进两个信封后封好,放进提兜,匆匆地穿上衣服,向大街走去。

坐出租汽车到附近的瑞士银行分行需10分钟,到了银行门口他退掉了汽车,走进凉快的大厅。在大厅里,几张铺着绿色呢绒的桌子旁,坐着几个职员。

“为您服务,年轻人!”主管人像是从地下钻出来似的,站在塞巴斯蒂安的身旁。

“我想寄存这件东西,”塞巴斯蒂安把装有材料原件的信封递过去,不大好意思地说。“但是有个条件:一旦我死去,需要立即把这件东西亲手交给《快报》杂志主编。但是只有在我死去或失踪时才这样做,而且只交给这个人。”

“明白了,先生。您只需要填写相应的证件就行了。”

在银行办完手续后,塞巴斯蒂安又来到街上,要了辆出租汽车,向司机说明了内务部的地址。在那里,他需设法得到部长本人或者别的高级官员的接见,并把材料的副本交给他。同时他将请求将他藏在某个地方并在阴谋的组织者被捕之前,保证他的安全。出租汽车越接近目的地,他就越坚信自己做法的正确。

在内务部接待室,一切安排得比他想象快得多。

塞巴斯蒂安对值班军官说:“我想见到部长本人,有件极为重要的国家大事,需要马上处理。”

对方无动于衷,好像每时每刻都有人向他提出类似要求似的。

军官将两手一摊地说:“很遗憾,部长现在外出。但是我可以考虑能为您做些什么。请出示您的证件。”

接过塞巴斯蒂安的身份证后,他离开了一会儿,然后笑容满面地回来。

“安排好了,先生!您将被接见。请过来,把您衣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非常抱歉,但这是规定。您知道,来找我们的有各种各样的人。谢谢,现在请到三楼,他们在等您。”

现在,塞巴斯蒂安完全相信自己会成功了。他旋风似地跑到了三楼,换了口气,到办公室前停住了脚步。

他对坐在门里的那个人已经产生了爱戴之情!不久前,他塞巴斯蒂安差一点陷入了绝望的境地!死神就要来到他的身上!可现在他的一切努力眼看就要成功了:只要塞巴斯蒂安一报告,内务部不可能不立即办理此案。

在接待室,一位容貌可爱的女秘书匆忙地向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是塞巴斯蒂安先生吗?他们在等候您呢!”

当塞巴斯蒂安健步走进办公室时,他惊呆了——办公室的主人用小勺搅拌着杯里的茶,旁边站着弗兰克。斯塔日斯!

如果主人不从桌旁站起来,拉着塞巴斯蒂安的手,让他坐在深深的沙发椅上,这种沉默场面大概会永远继续下去。

“不用激动,塞巴斯蒂安先生,”他用假装殷勤的口气说。“您对我们应该开诚布公。我对您在这里看到皮特。罗迪克先生没有什么秘密。”

“我听到有关您的很多情况,塞巴斯蒂安先生,”斯塔日斯一罗迪克打破了沉默,“您知道吗,他们谈论您越多,我对您就越尊敬。鄙人很希望同您交个朋友。”

塞巴斯蒂安觉得,两腿快支持不住了。怎么办!逃跑?但是没有在人口证的签字,他们是不随便放他离开内务部大厦的。要求正式调查?但现在已经很清楚,这个官员和斯塔日斯是一伙的。就是,第一种方案完全失败了。剩下第二种方案:把材料交给报刊。今天就交,现在就交!一分钟也不能拖延!

但是,怎样摆脱这两个同谋呢?设法松懈他们的警惕性,装着同他还可以商谈的样子?对,也许可以,值得试一试。

塞巴斯蒂安鼓起勇气说:“我了解到一起阴谋反对一个非洲主权国家的全部情况,阴谋的组织者就是坐在这里的斯塔……对不起,罗迪克先生,您现在还叫这个名字吧?”

斯塔日斯的脸色正常,面部没有一块肌肉抽动。

“请问……”他停了一会儿,拖着长音说,“您有什么事实根据吗?”

“我的材料藏在一个可靠的地方,我一旦出事,就有人把材料交给报界。所以,罗迪克先生,还有您,副部长先生,请不要鲁莽行事。如果你们能表现出足够的明智,而且不太吝惜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嗯,塞巴斯蒂安先生,您比我想象的更深明事理。”斯塔日斯把茶一口喝完。“要尊重务实的人。那么您的材料要多少?”

“50万!”

“埃斯库多吗?”

“不,美元!”

斯塔日斯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得到您的材料?”

“钱一转人我在瑞士银行的账户,就可得到。您会在车站的寄存室找到材料的。存格号码和代码随后通知。”

“好。不过,您要小心,可不能耍滑头!钱过几天转给您,你可以到‘蒂沃利’旅馆找我。请记住,我叫皮特·罗迪克!”

“好,罗迪克先生!回头见!”塞巴斯蒂安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健步走出办公室,他感到背后有两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张望着他。

塞巴斯蒂安离开后,斯塔日斯沉思了一会儿,接着猛然地站起来,理了理被稍稍地弄皱了的上衣。

“明天天亮前,”他一字一句地说,“必须把他干掉。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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