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塞巴斯蒂安,他们还是胜利了!”汤姆的声音在听筒里咕噜咕噜作响,好像听筒马上便要炸成碎块似的。塞巴斯蒂安猛然地从沙发椅上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汤姆?”

“天呀,发生了一开始我就对你说的那种事。他们不让我们安静。我刚刚被宣布解雇。”

塞巴斯蒂安的前额冒出了冷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15分钟以前。上司把我叫去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宜在WN—5,工作。”

“为什么?”

“我也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你知道,像‘MN—5’这样的组织可以解雇任何一个工作人员,而不必说明原因。这是雇佣时的附带条件。”

“你的意见呢?”

“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并想阻止我们。我敢打赌,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们必需火速地隐蔽起来。城外我有个女朋友。她有一间单独的房子。我现在就到她那里去。你把我的房间锁好,回到自己的旅馆去。一两天内什么地方也不要去,然后到我这里来。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把地址告诉你。在这之前要坐在房间里,不要露面。下一步计划我们在城外讨论。要回顾一下,并进行周密的考虑。就这些,再见!”

从汤姆的家到塞巴斯蒂安仍然租有房间的“霍利德因”旅馆不很远,坐10来分钟的车就到了。但塞巴斯蒂安决定不用租来的“丰田”牌汽车,斯塔日斯和他的人可能对它已经很熟悉了。他离开家,大步流星地朝着地铁方向走去。

一天快结束了,和往常一样,伦敦的地下铁道此刻正十分繁忙。似乎是由维多利亚时代的破旧车厢组成的节数不怎么多的列车,一列接着一列地爬出了地道,把成千上万的乘客带到别的地道,但是月台上的人们仍然不见减少。塞巴斯蒂安勉强地挤进一节车厢,把一个身穿浅色上衣的男子挤了一下,对方感到有被挤下月台的危险,便拼命地用两肘挣扎,最后挤进了车厢。

过了两站,人群把塞巴斯蒂安带出了车厢,涌到了狭窄的过道,这正中他的心意。但是当他站在另一个月台等车时意外地发现,那个身穿浅色上衣的男子又站在旁边,并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男子肩宽腰圆,有点发胖。虽然有些秃顶,但不显老。可以有把握地说,他脸部最富有表情的部分是眼睛,因为此刻它在贼溜溜地瞅着塞巴斯蒂安,好像在说:“怎么样,小伙子,落网了吧?”

塞巴斯蒂安感到,一股小小的汗流正在他的背部流淌。现在对他来说,在地铁除了这个大高个子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列车停下了。这是他该下车的车站。塞巴斯蒂安慌忙地冲向出口,跑过走廊。然后跳上电梯,希望消失在人群中,甩掉这个讨厌的家伙。但是当他走到大街出口,最后壮着胆子回头看时,又看见身穿灰色上衣的男子在他背后小跑跟来。

“我的妈呀!”塞巴斯蒂安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他想起了不久前在伦敦一纽贝里公路上的遭遇,不由得两腿发软。

塞巴斯蒂安拐到旅馆的相反方向,走了几十米之后,他故意把一枚钱币掉到马路上,弯下腰,往回看了看——那个大汉离他只有10来米远。

塞巴斯蒂安几乎跑步向前疾行,但是那个人的跟踪也加快了脚步。

塞巴斯蒂安感到就要失去自制了。必需想个办法。他在行走中发现前面有条小胡同,这是塞巴斯蒂安熟悉的地方。他想,走进胡同15米左右,就是一个小咖啡馆的人口。对,跑过去!

塞巴斯蒂安装着朝前走的样子,但当他走到胡同口时,突然往左拐,慌忙地朝咖啡馆的救命人口冲去。“一秒,两秒,三秒……”他边跑,心里边数。他猛地把门一拉。但是,……门拉不开。塞巴斯蒂安又拉一次把手,但门仍然不开,塞巴斯蒂安在绝望中拼命地摇晃着门,这时他才发现隔着玻璃挂有一块工整的硬纸牌,上面写有“停业维修”四个大字。此时,灰衣大汉已经拐进来,带着阴险的冷笑向他迫近。塞巴斯蒂安沿着胡同拔腿朝前跑,不时地回头看看。为了甩掉跟踪者现在他不得不沿着几乎没有行人的胡同逃跑了。

他又向左拐,灰衣大汉紧追不舍。他们就这样用小快步跑过了一个街区。塞巴斯蒂安又来到了自己旅馆的对面。再绕城转圈子是没有用的,大汉敏捷度并不比他逊色。只剩最后一招:努力地在旅馆内把他摆脱。

尽管街道上车水马龙,但塞巴斯蒂安依然快步穿越把他和旅馆隔开的大街。这次塞巴斯蒂安赢得了宝贵的几秒钟:当他在奔跑中回过头时,看见三辆长长的旅游车挡住了跟踪者的去路。塞巴斯蒂安一个箭步冲进了旅馆,在旅馆里他又第二次走运:电梯在楼下等候乘客。他跳进电梯,按动楼梯电钮,虽然自己住在六楼,他想:“这样他就无法在前厅的信号盘上查出我住在哪一层。”塞巴斯蒂安在第七层走出电梯,快速穿过走廊,沿楼梯下到第六层,溜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地锁上房门……

塞巴斯蒂安只有现在才感到,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脱下高领绒线衫、皮鞋,躺到了床上。此刻他多么希望躺在干净的被单上,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闯进你的房间啊……当他正要进入甜甜的梦乡时,听到锁孔响起了轻轻的金属碰击声。他全身好像触了电。金属碰击声一次次地传来。很清楚,门外有人想用钥匙开门。门是不易打开的,因为塞巴斯蒂安预先已把自己的钥匙留在门上,但是门外的跟踪者并不罢休。

塞巴斯蒂安惊惶失措,一头钻进枕头里,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上帝保佑。传来了金属物掉到地毯上的低沉声响,跟踪者终于将塞巴斯蒂安留在门上的钥匙顶出来了。塞巴斯蒂安本能地抓住褥垫。他想:“现在一切都完了。”锁咯嚓一声,门嘎吱嘎吱地响起来。罪犯已经走进房间,塞巴斯蒂安听到了他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老天保佑!”他想向苍天呼救,但是喉咙抽搐起来,使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马上、马上朝我的后脑勺开枪,到时就一切都完啦!”他脑海里闪现这样的念头。“快点开枪算啦,为什么不开枪啊!”

但是听到的不是枪声,而是某种物件在小桌子上的撞击声。接着传来了离去的脚步声和“砰”的一声关门声……

他不敢相信已经得救。起初他以为凶手马上要回来,朝他的后脑勺打完一整夹子弹。后来又想:“很明显,灰色匪徒选择了别的方法。他一定把定时炸弹放到床边,过几秒钟就要把整个房间炸飞的。一、二、三……、马上就要轰隆一声响起来了,马上……”

但是,既没有爆炸声,也没有枪声。理智又开始回到塞巴斯蒂安身边。他努力想松弛一下,但却未能立即做到。他抬起头,四周看看,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原来的地方。他的衣服、皮鞋、几本书、几份旧报纸都在桌子上未被挪动。塞巴斯蒂安爬起来,走到门边。门虚掩着,钥匙扔在地毯上。塞巴斯蒂安拾起钥匙,插进锁孔,又慌乱地转动两次。他离开门。月光落到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个聚乙烯小包和一只信封。塞巴斯蒂安极其谨慎地拿起小包。他知道,在这样的小包里往往有炸弹,所以他先细心地摸了一下。当确信在玻璃纸内包着软东西之后,他才把手伸进去,抽出里面的东西,一看,差一点喊出声来。这是他母亲的技巾,是他妈妈在节日和他父亲及小塞巴斯蒂安去教堂之前最喜欢技带的披巾。

一种可怕的思想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信封。塞巴斯蒂安拆开信封,取出一张用打字机密密麻麻地打印着葡萄牙文的字条。

“儿子,你太少考虑妈妈了,”塞巴斯蒂安读着。“你从来不知分寸。我现在正在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我已经被一些陌生人抓走。被带到陌生的地方。现在我被押在一个地下室里。抓走我的人认为,我应该为你的轻率行动受到惩罚,所以他们很快就要把我杀掉,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智慧来保护我和你自己,那你也应有足够的勇气参加我的葬礼啊。你要知道,我是被你的愚蠢和固执杀死的。对此,你心中应感到内疚和羞愧。”

读到最后几句话,塞巴斯蒂安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了,他冲向壁柜,拿出手提箱,把什物塞进去,便匆匆地离开房间。他必须尽快地回到葡萄牙。他需要把所发生的事告诉汤姆。“不要紧,”塞巴斯蒂安想,“到航空站后给他打电话。”

在航空站,为了寻找自动收费公用电话,他买了一份当天的晚报。《车毁人亡》——第一版上的一个标题赫然映人眼帘。塞巴斯蒂安往下一看,全身惊呆了。“今日,伦敦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居民汤姆·戈德贝里罹难。警方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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