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好的春天气候,鸟儿们在鸣唱。医疗营的汽车在公路上奔驰,追上了师后勤部队的运输马车。她们怀着骄傲和敬仰的心情望着在她们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打开着顶盖的坦克急躁地摔掉了伪装,冲出森林和小林向大路疾驰而去,脸空肮脏的坦克手们笔直地立在敞开着顶盖的炮塔里。从射击阵地上撤下来的重炮已经给挂上了牵引机,驶到了光滑的柏油路上。

先前在森林里和坑里隐藏着、埋藏着和躲藏着的全部作战机器都复活起来了,鸣响起来了。仿佛波兹南森林向邓西南城堡移动一样,所有这一切都象柏林移动了。传来了马的嘶鸣、履带的轧轧声、使人发笑的诙谐话语和温和的谩骂。

只有现在,当森林变得空洞洞的时候,这才能够看出隐瞒着旁人的眼睛集中在奥德河畔的力量是多么强大,现在这股力量准备跟随胜利地前进的先头部队向前冲去。

“我的伊柳沙在那儿怎么样?”直到现在没有开过口的格拉莎决定谈谈她的心事了。“大概,那儿现在很热吧,在前线!”

大批汽车聚集在渡口。调节交通的军官们手执小红旗,让坦克部队通过,它们必须在一定的时间内进入缺口,并把它扩大。其余的一切车辆都停留在道路两旁。坦克终于通过了,于是汽车也跟着移动了。

一会儿后,医疗营也在桥板上慢慢地移动了。人们甚至没有猜想到,现在他们是在怎样的渡桥上行走。他们漠然地望着桥,望着桥两边的缘饰和在渡桥上值班的工兵们。在大家看来,这座桥不过是一座用木板搭成的丑陋的建筑物。

傍晚,医疗营在奥德河对岸的一个村子里停下来扎营。今天早上那个村子里还驻扎着德军几个师的后勤部队。马上伤员们给从团卫生队送来了,照例的紧张的急救工作开始了——这种工作在白俄罗斯和柏林附近都是一样。

在这里给施行过手术的人们,立刻被送到更远的后方医院里去了。医疗营的医生不可能看到受伤的肌肉组织的恢复过程,这限制了他们的经验。塔尼亚想着在战后进一所规模很大的外科医院去工作。

可是,正因为伤员们逗留在这儿的时间是短促的,所以忽然接到一个已经淡忘了的病人——怎能够把他们个个都记住呢!——的来信,就觉得格外高兴,他在信里说,他已经痊愈了,或者正在复元中,他感谢第一个为他治疗的人,他觉得她,或者事实上的确就是她,救了他的性命。

在奥德河西岸,在柏林战役开始后的第二天,塔尼亚接到了“马车夫”的一封信。

卡里特斯拉特·叶夫格拉维奇写道:

“最敬爱的塔吉亚娜·伏拉其米罗夫娜!

你们大概越来越远地向西推进着,可是我却搭卫生列车向东行驶。列车里的人们都很好,照顾得很周到。现在我们停在伏罗涅日车站,我决定写这封信给您。在最后作战的日子里离开前线,起初我觉得很痛苦,可是现在我们看到了遭受过德寇蹂躏的故乡土地,我们明白了,这里也可以说是前线。这里,在祖国,工作很多,甚至一只手的人也有工作。这里有一个女护理员告诉我说,在他们村子里有一个一只手的铁匠,他却是一个高度熟练的铁匠。固然,他没有的是左手,而我失去了右手。为了使我安心,这个女护理员所说的也许不是真话,但可能她说的是真话,因为用槌子打——这是简单的事情,不象木匠的工作——这需要两只手,还要使用脑子,当然,这不是铁匠的工作。可是我想,我有一只左手,也是有用的。这里什么东西都给破坏了,一部分人还是象獾一样住在土窖里,在街上烤面包。虽然,不用说,人民是富有机智的,已经搭起了许多小屋,我真想拿起斧头建造一间小屋。我们全体伤员们都在咒骂法西斯匪徒,他们的背信进攻给俄罗斯人带来了多少痛苦,给我们的苏维埃政权造成了多少困难。这里的医生们说,您给我所施行的手术很好,可能保留两个指头,因此外要谢谢您。原谅我给您写信,也许您对于接到我的信完全不感兴趣。这不是我亲手写的,而是我的同志,也是一个工兵,阿列欣中士帮我写的,他向您问好,用左手写字觉得很困难。我想起了我们那辆快乐的马车和后来在医疗营里您的关怀和友谊,在医疗营里,您是作为一个苏维埃人关怀着我们这些受伤的战士们。快些攻下柏林,您就回来,这里需要人,田地里还没有全部播种,孩子们看起来都很瘦弱,因此也需要医生。我顺便请求您代为问候近卫军少校鲁缅采夫,并祝您幸福。

尊敬您的下士卡里斯特拉特·鲁卡维施尼科夫。”

这封信是塔尼亚很感动,而信的最后几行和向鲁缅采夫的问候,使得她非常痛苦。她无论怎样也忘不了那个侦察员。她觉得,那个她认为已经死了的人的举止、谈吐、姿势和笑容,就是苏维埃人一切最美丽的、最勇敢的和最纯洁的品质的具体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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