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医生就开始挣钱了;他妹妹赖莎添置了一条新裙子,也高兴了起来。
有些来就诊的动物病得很厉害,不得不在医生家里住上一星期。等感觉好些之后,它们习惯拿张椅子坐在草坪上晒太阳。
即使完全康复了,它们也常常不想离开——它们太喜欢医生和他的家了。每当它们要求留下来时,医生又不忍心拒绝它们。就这样,他家里的宠物越来越多了。
一天黄昏,他正坐在园子的矮墙上抽烟斗,一个摇手风琴的意大利艺人牵着只猴子走了过来。医生一眼就看出来,套在猴子脖上的项圈太紧了,而且猴子浑身脏乎乎的,神情非常沮丧。他从意大利人手里抢过猴子来,给了那人一先令,让他走路。那个街头手风琴艺人气坏了,嚷嚷说他的猴子不卖,要留着。可是医生对他说,再不走开就要揍他的鼻子了。赖约翰尽管个子不高,却也满强壮的。于是意大利人就只好骂骂咧咧地走开了,那只猴子留在了医生的身边,从此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家里其它的动物们都管这只猴子叫奇奇——这是猴子语言里最常用的词,是“活蹦乱跳”的意思。
还有一回,马戏团来泥塘边表演,一只鳄鱼牙疼得厉害,半夜逃跑,来到了医生的园子里。医生和它用鳄鱼的语言交谈,还把它带进房子里,帮它治好了牙疼。鳄鱼一看,这是个多好的家啊——各种动物都在这里有不同的窝——它也想留下来和医生一起生活了。它请求说,如果它保证不吃鱼,能不能让它住在园子深处的那个鱼塘里啊?马戏团的人来捉它时,它一下子变得很疯狂很野蛮,把他们全都吓跑了。不过对待这家里的每一个成员,它总是温顺得象小猫一样。
可是现在,因为家里有只鳄鱼,老太太们再也不敢把她们的巴儿狗送到这里来看病了;那些农夫们呢,也觉得鳄鱼很可能会把他们送来治疗的羊羔和小病牛吃掉。于是医生去对鳄鱼说,它必须得回到马戏团去。鳄鱼哭了,滴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它苦苦地哀求,要留下来。医生根本不忍心把它赶出去。
于是医生的妹妹走来说:“约翰,你必须得把那个畜生赶走。现在农夫们和老太太们都不敢送他们的动物来这里看病了——恰恰是在我们的日子又要好起来的时候。它会把这一切都毁了的。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如果你不把那只美洲鳄赶走,我就再也不给你管家了。”
“它不是美洲鳄,”医生说。“它是一只非洲鳄。”
“我不管你叫它什么,”他妹妹说。“反正它趴在床底下是够吓人的。我不能允许它待在这个家里。”
“可是它给我做过保证的,”医生回答说:“它保证不咬任何人或动物。它不喜欢马戏团;我又没钱把它送回非洲老家去。它也不管闲事,总的来说还是很乖的。你不要这样小题大作。”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它待在这里的,”赖莎说。“它还吃地板布。如果你不立刻把它赶走,我就要——我就要去嫁人了!”
“好啊,”医生说:“你去嫁人吧。那也吓不着我。”然后他摘下帽子,走进园子里去了。
于是赖莎把自己的东西装进箱子里,离家出走了;留下医生一个人和他的动物家族们生活在一起。
不久,他就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穷了。家里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有房子要打扫,没有人来缝衣补袜,没有钱来付肉铺的帐单,情况看上去非常糟糕。可是医生却一点也不担忧。
“钱是个讨厌的东西,”他常常说。“要是它没有被发明出来的话,大家的生活会幸福得多。只要我们过得开心,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不久,动物们自己就开始担心起来了。一天黄昏,乘医生坐在厨房的炉火边打瞌睡的时候,它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猫头鹰图图擅长算术,它计算出来,如果大家每天只吃一顿饭的话,剩下的钱也只够维持一个星期的了。
这时候鹦鹉说:“我认为我们大家都应该做些家务活儿。至少我们可以做一些的。不管怎么说,可怜的老头儿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才落得这么孤独,这么贫穷。”
于是大家商量好,猴子奇奇负责烧饭和补衣服;狗负责扫地;鸭子负责除尘和铺床;猫头鹰图图负责管账;猪负责种花种菜。它们让鹦鹉波里尼西亚做管家和洗衣妇,因为她年龄最大。
毫无疑问,刚开始大家都觉得这份新工作很难胜任——奇奇除外,他有手,可以像人一样做事。不过大家不久就熟练了;而且还特别喜欢观赏看家狗吉普扫地,看他在尾巴上绑块破布当扫帚,甩来甩去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过了一段时间,大家把家务做得那么好,医生说,他家里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乾净整洁过。
这样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可是家里没有钱,大家还是觉得日子很难过。
于是动物们在园门外摆了一个蔬菜鲜花摊子,卖一些红萝卜和玫瑰花给过路的人。
可是它们挣的钱好像还是不够付帐单的——而且医生好像还是不着急。鹦鹉进来告诉他说,鱼贩子已经不再赊鱼给他们吃了。他回答说,“别管它。只要母鸡还下蛋,奶牛还产奶,我们就有煎蛋饼和奶酪吃。再说园子里还有足够的蔬菜。冬天还早着呢。不要大惊小怪的。这就是赖莎的毛病——她老是大惊小怪的。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能干的。唉——唉!”
可是这一年雪下得比往年早;尽管那匹老瘸马从镇外的树林里拉回好多木柴,让大家可以在厨房里生火取暖,可是园子里的大部份蔬菜都被吃光了,剩下的也被埋在雪里了;动物们全都饿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