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中有时候会自我满足,只要存在就感到幸福。在这万物都在萌芽的春天,情郎有时会躲着他心爱的女人,以便更好地享有她,更好地观赏她;但是艾蒂安和加布里埃尔却一起投身到这童贞时刻的蜜海中去:有的时候象一对亲爱无间的姐妹,有的时候象一对大胆探求的兄弟。爱情通常希望有一个奴隶和一个上帝,但是他们却实现了柏拉图的美妙梦想:只有一个神化了的人。他们轮流地互相保护。各种各样的爱抚慢慢地相继到来,不过是贞洁的,就象初试生活的幼小动物顽皮、欢乐、娇媚的嬉戏。那促使他们把自己的灵魂寄托在一支热烈的歌中的感情,通过同一幸福的万千变化引导他们走向爱情。他们的喜悦既不会使他们颠狂,也不会使他们失眠。这是正在成长中的幼小的欢乐之花,不知道自己的茎头将会冠以美丽的红花。他们彼此无话不谈而想不到会有什么危险,一句话,一次顾盼,一个吻,一次长时间的握手,都会使他们沉醉。他们经常稚气地吹嘘自己的美貌,在这些神秘的田园诗中不惜挥霍语言的宝藏,捉摸出提布卢斯①式的古代诗神们发明、意大利诗歌反复使用的最温柔的夸大之词和最强烈的爱称。这些话发自他们嘴里或者心头,就象不断冲回海滩细沙上的大海的液体流苏,每一次都很相象,每一次又都不同。多么欢乐、永恒的忠诚!

①提布卢斯(约公元前54—19),古罗马诗人。以写哀歌著称,主要是爱情诗。

如果要计算日子的话,这段时间有五个月;如果要计算那不可胜数的感情、思想、顾盼、开过的花朵、实现了的希望、无限的欢乐、散开来考究地披散着尔后又梳扎好插上鲜花的长发、一会儿被打断一会儿又接下去的涛涛话语、狂笑、双足浸在海水中、象孩子似的在岩缝中寻觅贝壳的嬉戏、亲吻、冷不防的捉弄、紧紧的搂抱,您就得算整整一生!死亡会告诉你这个词用得很对。有些人的生活始终是阴郁的,在灰暗的天空下过完了事;不过您尽可想象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阳光照彻了蓝色的天空,这就是艾蒂安和加布里埃尔的充满柔情蜜意的五个月,艾蒂安已经把他过去的一切痛苦都挂在了加布里埃尔的心上,加布里埃尔也把她未来的欢乐系在了她主人的心上。艾蒂安一生中只有一件痛苦的事,就是母亲的死;他此生也只能有一个爱人,就是加布里埃尔。

一个野心家粗暴的争夺加速了这蜜一样的生活的流逝。埃鲁维尔公爵,这员好战而又精通阴谋诡计的老将,生硬而又精明的政客,应医生的请求许下诺言以后,内心的狐疑越来越重。副官阿尔塔尼翁男爵在政治上深得他的信任。男爵正是埃鲁维尔公爵所喜爱的那种男子,刽子手似的人物,身强力壮,膀大腰圆,一副鲁汉的面容,严厉而又冷酷,为朝廷效命的好汉,举止粗鲁,办起事来有铁石心肠,可是手段颇为灵活;另外身为贵族,他还是个兼有军人的耿直和政客的狡黠的野心家。他有一双凭他那副尊容就可以设想到的手,雇佣兵队长式的粗大而又汗毛密布的手。他的态度生硬,说话干脆利索。于是,总督便派自己这位副官监视医生在新的推定继承人跟前的一举一动。加布里埃尔虽然生活在秘密的环境之中,毕竟难以骗过这样一位副官:他听见两个人的声音歌唱,他看见晚上海边那所房子里的灯光;他猜出艾蒂安的精心打扮,他所要的花束以及他所下达的各种各样的命令,都和一个女人有关;后来,他又在路上撞见加布里埃尔的奶妈去弗卡利埃庄园找几件梳妆打扮用品,她带去一些要洗的衣服,又从那里带回来一架织绣机和一些少女的用具。这粗野的军人很想看一看接骨大夫的女儿,他不但看到了,而且居然爱上了这位少女,博武卢瓦很富有。公爵对这位老好人的胆大妄为一定会怒不可遏。阿尔塔尼翁男爵就把自己幸运的大厦建立在这些事变上。公爵得知儿子已经在恋爱,便希望让他娶个大户人家的女子、继承许多产业的千金小姐;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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