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蒂安很早就起床,跑到他从前的住处。在好奇心的推动下,在她自己不会承认的迫不及待的心情的催促下,加布里埃尔也一大早就卷好了头发,穿上了迷人的礼服。

两个人都满心巴望着见面,可又都担心着这次会面的效果。至于他呢,您就这样想象吧:他选择了自己最精美的花边、装饰最华丽的披风和紫色的丝绒短套裤;总之,他穿得和路易十三一样漂亮。象过去的艾蒂安一样,路易十三在统治者内部也备受压抑,他穿上漂亮衣服后的苍白形象让所有人都永远难忘。这套服装并不是主子和臣子之间唯一的相似之点。在艾蒂安和路易十三身上,千百种情调都不谋而合:贞洁,忧郁,隐约然而实在的痛苦,骑士式的腼腆,深怕无法表达出感情的纯洁,惟恐太快地被引向伟大的心灵都喜欢延迟的幸福,对权势的不胜负担之感,名利心淡薄、但酷爱某位宗教天才称为星宿的东西的人所特有的服从倾向。

尽管不谙世故,加布里埃尔也已想到:一个接骨大夫的女儿,弗卡利埃庄园的卑微的居民,同尼沃隆公爵、埃鲁维尔家的继承人艾蒂安老爷之间的距离太大了,他们不可能匹配;她没有想到爱情会使人跻身贵族这一步。这天真的女子没有看到这正可以觊觎一个任何别的女子都会眼红的地位,她看到的只是障碍重重。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却已经在恋爱了;她觉得自己离欢乐还很遥远,想接近它,象一个孩子希望得到他垂涎欲滴然而挂得太高的一串葡萄似的。对于一个见了一朵花就会激动、只在礼拜仪式的歌曲中见过爱情的女孩子来说,昨夜她看见这孱弱的贵族时的感觉,要多甜蜜有多甜蜜,要多强烈有多强烈。他的孱弱,也使她对自己的孱弱放了心;不过这一夜之间艾蒂安高大了许多,她已经把他当作一个希望,一种力量;她把他放在这么高的地位,对于自己能否配得上他都灰心失望了。

“您会允许我偶尔到您身边,您的领地来吗?”公爵一边垂下眼皮一边问道。

见艾蒂安这样战战兢兢,这样谦恭——因为他也把博武卢瓦的女儿奉若仙女——,加布里埃尔拿着艾蒂安交给她的权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不过她很感动,对他的顺从很是得意。只有女人才知道,一位主子对她的尊重会产生多大的诱惑力。然而,她怕自己弄错了,跟世上第一个女人一样好奇的她,想要知道究竟。

“您昨天不是答应过教我音乐吗?”她回答他,满心希望音乐可能是他要同她在一起的一个借口。

如果可怜的姑娘了解艾蒂安的身世,她就会极力避免表示疑心了。在他看来,语言是心灵的回声,于是加布里埃尔这句话引起他最深切的痛苦。他来时有一肚子话要说,怕就怕光明中会有一丝黑影,而他却碰到了疑心。他的欢乐顿时熄灭,重又陷入自己荒漠的世界,在这里再也找不到他曾用以装点这荒漠的花朵。受命减轻人们痛苦的天使对痛苦有预感,这想必正是上天的仁慈的表现,在这种预感的启示下,加布里埃尔猜到了自己刚刚引起的痛苦。她为自己的过失而深感震惊,希望上帝的力量能够把自己的心揭示给艾蒂安,因为她已经尝过一句责怪、严厉的一瞥所引起的惨痛感情;她天真地将她心灵中升起的乌云给他看,这恰似她爱情初萌的金色襁褓。加布里埃尔的一滴泪水把艾蒂安的痛苦变成了欢乐,此时他倒想责怪自己的暴虐了。一开始就能了解彼此心灵的基调是一件幸事,他们避免了会葬送他们的千百种冲突。

艾蒂安迫不及待要以一件事情作掩护,他突然把加布里埃尔领到一张桌边。那桌子紧靠着一扇小窗,他曾在那窗边度过多少痛苦的时光,不过今后他要在这里欣赏一朵比他以前研究过的所有花朵都更加美的鲜花了。他打开一本书,两人埋头在书本上,头发交错在一起。

这两个心灵强健、身体病弱、但痛苦的神韵使他们更加美丽的人儿,构成一幅动人的画面。加布里埃尔不懂得卖弄风情,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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