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心灵大概都会毁灭肉体;如果不是一个出于命运的安排,另一个出于科学的意愿,都生活在深深的孤独之中,他们两人可能都活不成,他会死于恐惧,她会死于过分强烈的爱的重压。可是,遗憾得很,加布里埃尔并不是生活在荆棘遍野、灌木丛生的国度,并不是生活在所有伟大的画家都用以作他们的圣母像背景的形式固定而又刻板的枯燥的自然界中,而是生活在一个肥沃、丰饶的山谷深处。博武卢瓦未能摧毁布局和谐的天然小树林、布局优雅的花坛、清丽柔软的绿茵以及攀缘植物搂抱在一起表现出的爱情。这些富有生命力的诗篇自有它们的语言,这种语言,与其说为加布里埃尔理解了,不如说为加布里埃尔听到了。她走在树荫下,任随自己进入朦胧的梦境;在美丽的天空下她发出赞美,久久地研究那随着季节变化和英吉利的浓雾到这里消散、法兰西的光明在这里开始的海洋性气候的千变万化而呈现出不同面貌的景物,在她的脑海里唤起种种模糊的思想;透过这些思想,她的头脑中升起一道遥远的光芒,一道冲破父亲维持在她周围的黑暗的曙光。
博武卢瓦也未能让加布里埃尔免受神圣爱情的影响,她除了赞赏大自然,还崇拜造物主;她早已奔上了向女性情感敞开的第一条道路:她爱上帝,她爱耶稣、圣母和圣人,她爱天主教会和它的盛大仪式;她是一个圣泰蕾丝式的天主教徒,泰蕾丝把耶稣视为必然的丈夫,持续的婚配。不过,加布里埃尔投身于这种坚强心灵的激情时,单纯得令人感动。她那天真幼稚的语言,甚至能使最粗暴的诱惑都无能为力。这清白无瑕的生活把加布里埃尔引向何方?怎样教导这个象只映照过蓝天的静静湖水一样纯洁的头脑?在这张白市上绘出什么样的形象?这株牵牛花上盛开的雪白钟状花,让他围绕着哪棵树?一想到这些问题,父亲总不免心里打颤。此时此刻,善良的老学者正骑着他的母骡慢慢地走着,似乎希望永远也走不完从埃鲁维尔古堡到乌尔斯冈的这段路。乌尔斯冈是一个村庄的名字,他的弗卡利埃庄园就在这村庄附近。
对女儿的无限的爱,使他设想出一个如此大胆的计划!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幸福,这个人就是艾蒂安。的确,冉娜·德·圣萨万天使般的儿子和杰特律德·玛拉娜天真的女儿是天生的一对。除了加布里埃尔,任何别的女人都会吓坏或者毁掉埃鲁维尔家的推定继承人;同样,在博武卢瓦看来,任何内心和外表不象艾蒂安那样圣洁敏感的男人也都会葬送加布里埃尔。的确,可怜的医生以前连想也没想过这件事,而是机遇好意成全,加以安排。可是,在路易十三统治时代,竟敢教埃鲁维尔公爵给唯一的儿子娶一个诺曼底接骨大夫的女儿!然而只有这桩婚姻才能产生出老公爵急切希求的后嗣。大自然早已将这两个美丽的人儿相互许配,上帝通过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变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可是人类的思想和法律却在他们之间设下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老人相信上帝在插手这件事,尽管他意外地获得了公爵的许诺,可是想到这个未驯化的人的暴烈,他顿时又惶恐起来。已经来到与乌尔斯冈相对的那座山顶、依稀望见从围墙内树丛间自家的房顶升起的炊烟的时候,他反而掉头走回来。而通过非婚生子女和公爵结成的亲属关系还是让他下定了决心,这层考虑说不定能够对公爵的思想产生影响。一旦下定了决心,博武卢瓦就相信起生活中的偶然性来,很可能公爵在他们结婚以前就死掉了呢;此外,他还想到一些先例:多菲内①一个名叫弗朗索娃·米尼奥的农家女子刚刚嫁给了洛皮塔尔②元帅;陆军统帅阿纳·德·蒙摩朗西③的儿子早就娶了亨利二世④和一个名叫菲力珀·杜克的皮埃蒙特妇人所生的女儿狄安娜。
就在博武卢瓦进行这番深思,他的父爱估计着各种可能性、讨论着机缘的好坏、掂量着种种因素以揣测未来的同时,加布里埃尔正在花园中散步,采摘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