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的出现和绑架使伯爵夫人感到恐惧,让她暂时忘掉了痛苦,她这才得以偷偷看了一眼这出神秘戏剧的演员们。可她没认出贝尔特朗,他同他主子一样细心地戴上了面具。这仆从连忙点燃几支蜡烛,然后走去靠在一个窗洞的角上。在那里,他脸冲墙壁,象是在估量墙有多厚似的,一动不动,您甚至会说他是一尊骑士雕像。烛光与照红了玻璃窗的第一抹朝阳融合在一起。伯爵夫人瞥见一个矮小肥胖的男人站在卧室中间。他气喘吁吁,布带蒙住两眼,神色惊惶万状,无法设想他平常的表情是什么样。

“他妈的!怪先生,”伯爵突然一把把陌生人蒙眼的布条拉下来,吊在脖子上,恢复了陌生人的视力,“除了你要对她施展你的本事的这个可怜女人以外,别打算看别的东西;否则,我就给你戴上一个一百斤重的钻石项链,把你扔到窗下奔流的河里去!”他说着,轻轻扯了扯搭在那目瞪口呆的听众胸前的刚才当蒙眼布用的领带。“先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就是早产。要是早产,你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替她的生命担保;要是孩子是活的,你给我送来。”

说毕,伯爵抓住这可怜的手术师的腰,象举鸡毛似的把他从原来站着的地方举起来,放在伯爵夫人面前。然后爵爷就走去站在窗前,用手指在玻璃上敲着鼓点。他的双眼轮流地看着他的仆人、床和大洋,似乎他早就想将大海作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摇篮。

那医生是伯爵和贝尔特朗强拉硬扯从人类最甜蜜的梦乡弄醒的。他被绑在马背上,那匹马就象后面有魔鬼追赶似地把他飞快驮了来。从这人物的面貌便可看到这时代面貌的特征,即使在埃鲁维尔家中也可以感觉到他的影响。任何时代的贵族都不象这个时代这样对自然科学缺乏知识,任何时代占星术都不象这个时代这样备受尊崇,因为任何时代人们都不象这个时代这样强烈地希求测知未来。这种愚昧无知和这种普遍的好奇心理,给人类的认识带来了最大的混乱;一切都是个人的实践,因为还缺乏理论的词汇;印刷需要高昂的费用,科学交流很不迅速;教会还在对以分析自然现象为基础的科学研究进行迫害。迫害造成了神秘。所以,无论是小民还是显贵,都把物理学家、炼金术、数学家、天文学家、占星家和巫师视为混杂于一个医生身上的六种属性。那个时代,人们怀疑高明的医生都在施用魔法;他们一边给病人治疗,一边想必还在算命。王公们保护这些向他们泄露未来天机的神只,请他们住在自己家里,还发给他们年金。到法国来给亨利二世当御医的大名鼎鼎的高乃依·阿格里帕①就因为不愿象诺特拉达缪②那样预卜未来,被卡特琳娜·德·梅迪契③辞退,换上了科西莫·吕吉耶里④。那时代致力于科学的高明人士,都很难得到赏识;他们只能唤起人们对秘术及其后果的恐惧。

①高乃依·阿格里帕,即阿格里帕·冯·内特斯海姆,见本卷第150页注④。

②诺特拉达缪(1503—1566),法国医生和占星家,国王查理九世的御医,以其预言集《占星百人团》而闻名于世。

③卡特琳娜·德·梅迪契(1519—1589),法国王后,国王亨利二世的妻子,在政治上善用权术,又十分迷信占星术。

④科西莫·吕吉耶里(?—1615),意大利占星术士,随卡特琳娜·德·梅迪契王后来到法国。

被伯爵劫持来的这个人,虽不是这些著名数学家中的一员,却也在诺曼底享有与一个兼事一些不可思议的活动的医生联系在一起的那种名声。这个人就是当今法国好些地方的农民还称为接骨大夫的那类巫师。这名称专用来称呼某些未经精心造就的天才,他们没有高深的学识,但是通过祖传的知识,更经常是通过长期行医积累起来的经验,他们能够接骨,也就是说把折断的腿和胳膊恢复原位,能够给牲畜和人治疗某些病症。他们还掌握一些据说是奇妙的秘方,能够医好某些重症。安东尼·博武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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