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哭泣?”伯爵用力拉着妻子藏身的被单,问道。

这总是令她生畏的声音,此刻具有一种做作的温柔,在她看来似乎是吉兆。

“我痛得很。”她答道。

“哦!我的宝贝,疼痛难道是罪过吗?我看您的时候,您为什么要发抖呢?唉!该怎么做才能让您爱呢?”他额头上所有皱纹都堆积到两眉之间。“我总是让您害怕,我看得很清楚。”他叹了口气,接着说。

在性情软弱的本能促使下,伯爵夫人用几声呻吟打断了伯爵的话,叫道:“我担心会小产!我在山岩上跑了一个傍晚,可能劳累过度了。”

听了这番话,埃鲁维尔老爷向妻子投去一道满含狐疑的目光,使她顿时涨红了脸,直打哆嗦。他把他使这幼稚的女人感受到的恐惧当成了内疚的表示。

“也许这是真正的分娩开始了吧?”他问道。

“那么?”她问。

“那么,无论如何,还得有个能干的人帮忙,我去找。”

伴随这些话的阴沉的态度,使伯爵夫人的心冰凉,她长叹一声,又倒在床上。这声叹息与其说是担心即将来临的发作,不如说是出于对自己命运的感慨。这一声长叹却向伯爵证明,他心中唤起的怀疑似乎真有其事。他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而他的声调、举动和目光却表明事实恰恰相反——,匆匆忙忙地爬起身来,裹上从一张扶手椅上找到的长袍,首先关上壁炉旁的一扇门,这扇门从华丽的卧室通往与主楼梯相连的几套会客房间。见丈夫收起这把门上的钥匙,伯爵夫人预感到一场大锅就要临头;她又听到他打开与他刚才关上的那扇门相对的一扇门,走进历代的埃鲁维尔伯爵不愿赏光陪伴他们的妻子时所睡的那个房间。伯爵夫人对这个房间的用处还只是耳闻,嫉妒把她的丈夫固定在她的身旁,即使有什么军事远征使他不得不离开荣誉攸关的床,他也要留几个眼线在古堡里,不断地侦察她的行踪,这表明他的疑心是多么过分。伯爵夫人虽然全神贯注倾听哪怕是最微弱的声响,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伯爵已经走到占据古堡西翼与他的卧室相连的长廊中。他的叔祖埃鲁维尔红衣主教酷爱收集印刷品,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图书室,无论是藏书的数量还是版本的美观都堪称奇绝。小心谨慎使他在墙壁上采用了孤独或修道士的恐惧叫人想出来的一种新玩意。一条银链通过一根看不见的细绳,可以摇响安置在一个忠实仆人床头的铃。伯爵拉了一下那银链,很快就传来了一名骑卫的长靴和马刺在古堡靠海的西角塔楼螺旋梯那轰然作响的石板上发出的回音。

听见自己的仆从登上楼来,伯爵便走去拉开从走廊通往塔楼的那道门上的锁扣和门闩,把一个武士领进这科学的圣殿。从这武士的尊容就可看出这是个和主人十分般配的仆从。这骑卫似醒非醒,仿佛是凭着本能走来的;他手中的角灯照着长长的走廊,光线是那么微弱,主人和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象是两个幽灵。

“立刻备好我的战马,随我出发。”深沉的声音发出这道命令,那声音唤醒了仆从的头脑;他抬起眼睛看主人,遇到的是那么刺人的目光,他就象遭到了电击。“贝尔特朗,”主人把右手搭在这骑卫的臂上,接着说,“脱掉你的护胸甲,穿上土匪头目的衣服。”

“好家伙,老爷,叫我装成一个联盟派!请原谅,我一定服从您的命令,不过,我可真是宁愿被吊死。”

伯爵对他的宗教狂热很满意,露出了微笑;为了抹去与他整个面部表情形成对照的笑容,他突然说:“到马厩去选一匹强壮的马,好叫你跟得上我。我们要象火枪射出的子弹那样飞跑。等我准备好了,你也要准备好。我会再拉铃的。”

贝尔特朗一声不吭,鞠了一躬,便走了。待他走下几级台阶,听见狂风怒吼,他心中自言自语道:“妈的!所有的魔鬼都出来了!这一个若能安分一点,那倒让我奇怪了。我们那次突袭圣洛,也是这样一个暴风雨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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