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塔扎尔没有下楼。玛格丽特等得不耐烦,上楼到实验室去。她走进去时,见父亲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房间中央,房内摆放着沾满灰尘的机器和玻璃器皿;东一堆西一堆的书籍,桌上堆满贴了标签、编了号码的产品。学者的专注引起的混乱处处打破了弗朗德勒的习惯。巴尔塔扎尔·克拉埃的面孔高高临驾于这一大堆长颈瓶、曲颈瓶、金属、古怪地着上颜色的结晶、悬挂于墙壁或扔在炉灶上的样品之上。他没穿上装,象工人一样赤裸着胳臂,露出长满和头发一样的白毛的胸膛,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一台抽气机。机器的玻璃钟罩上扣着一个里面装满酒精的双面凸透镜,把当时从阁楼圆花窗的一个格子里透进来的阳光聚到一起。底盘绝缘的玻璃钟罩与一个特大的伏打电池的电线相连。勒缪基尼埃正忙着转动这台装在一个活动轴上的抽气机的底盘,以便始终保持凸透镜的方向与阳光垂直。他站起来,脸上沾满黑灰,说道:

“啊!小姐,别走过来!”

她见父亲几乎跪在他的机器前,阳光直射在他脸上,散乱的头发如一根根银丝,头顶凸凹不平,脸孔因可怕的期待抽搐着,周围的物品千奇百怪,宽敞的阁楼上竖起怪里怪气的机器的这一部分幽暗不明,这一切令玛格丽特大为震动,她恐惧地私忖:“父亲疯啦!”她走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说:“把勒缪基尼埃打发走。”

“不,不,我的孩子,我需要他,我在等别人想也没想过的一次了不起的实验的后果。我们守候一道阳光已有三天。我有办法在绝对真空中把金属置于集中在一起的火热阳光和电流下。你瞧,再过片刻,一个化学家所能支配的最有效力的作用即将发生,而只有我……”

“嗳!父亲,您该做的不是使金属汽化,而是留下这些金属支付您的汇票……”

“等等,等等!”

“父亲,梅斯蒂先生来了,四点钟得给他一万法郎。”

“好,好,过一会儿。确实,我签的这些小票据该本月兑现,我还以为我能找到绝对。上帝,如果我有七月的阳光,我的实验就做成啦!”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在一张破藤椅上坐下,几滴泪水在眼眶里滚动。

“先生说得对,这一切全是太阳这个无赖的错,它的光线太弱了,懦夫,懒鬼!”

主仆二人不再理会玛格丽特。

“缪基尼埃,您走开一会儿,”她说。

“啊!我要做新的实验,”克拉埃大声说。

“父亲,忘掉您的实验吧,”女儿等身边没有旁人时对他说,“您得付十万法郎,而我们一个铜子儿也没有。离开实验室吧,今天事关您的荣誉。您进了监狱我们怎么办?您将用破产的耻辱玷污您的一头白发和克拉埃这个姓氏吗?我反对这样做。我将有力量对付您的癫狂,见您晚年没有面包吃可太惨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处境,变得理智一些吧!”

“癫狂!”巴尔塔扎尔叫道,他霍地站起来,用发亮的眼睛盯住女儿,两臂交叉在胸前,威严无比地重复“癫狂”这个字眼,吓得玛格丽特直哆嗦。“啊!你母亲不会对我说这个字眼的!”他又道,“她了解我的研究的重要性,为了理解我,她学了一门科学,她知道我为人类工作,丝毫没有个人的或卑劣的打算。我看得出,女人的爱情高于子女的孝心。是的,爱情是一切感情中最美好的!理智一些?”他捶着胸口又说,“难道我缺乏理智?我不是我了吗?我们很穷,我的女儿,好吧,我情愿如此。我是你父亲,服从我吧。我高兴的时候会让你有钱的。你的财产,那简直不值一提。等我找到了碳的溶剂,我会把你的会客室装满钻石,但这和我寻找的东西相比毫无意义。正当我殚精竭力的时候,你等等总可以吧。”

“父亲,我无权责问您如何在这间阁楼里毫无结果地耗尽了四百万,我也不和您谈被您杀死的我的母亲。如果我有丈夫,我也会爱他,可能和母亲爱您一样深,我将准备为他牺牲一切,正如她为您牺牲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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