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巴尔塔扎尔快活得几乎发疯;他为孩子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游戏,自己玩得忘情,没有发觉妻子出去了两三次。将近九时半,冉上了床,玛格丽特帮妹妹费莉西脱掉衣服后回到会客室,发现母亲坐在大安乐椅里,父亲正握着她的手和她谈心。玛格丽特怕搅扰父母,仿佛想不与他们讲话便走开;克拉埃太太发觉了,对她说:“来呀,玛格丽特,来呀,我心爱的孩子。”她把玛格丽特拉到身边,虔诚地亲亲她的额角,补充说:“把你的书拿回房去,早点睡吧。”

“晚安,心爱的女儿,”巴尔塔扎尔说。

玛格丽特拥抱了父亲,然后走了。克拉埃和妻子单独呆了一会儿,两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最后一抹晚霞消逝在花园的叶丛中,叶丛已经变成黑色,在微光中依稀见到叶片的齿状边缘。天差不多黑下来的时候,巴尔塔扎尔用激动的嗓音对妻子说:“上楼吧。”

早在英国的风俗把女子的卧室奉为圣地之前,一个弗朗德勒女子的卧室就是难以进入的。该地区的贤妻良母并不以此炫耀她们的贞洁,而视其为自幼养成的一种习惯,一种把卧室变为神妙圣所的家庭迷信,在那里充溢着温存的情感,在那里淳朴与社会生活中最甜蜜、最神圣的东西结合在一起。在克拉埃太太所处的特殊境况下,任何女子都会愿意把最漂亮的东西聚集在自己的周围;但她是带着高雅的情趣这样做的,她知道我们周围的景象能对感情产生怎样的影响。在一个俊俏女子家里这可以说是奢侈,在她家却是一种需要。她懂得了“要打扮成漂亮女人!”这句话的意义,这句箴言指导了拿破仑第一个妻子的全部行动,并常常使她显得很造作,而克拉埃太太却始终很自然,很真诚。尽管巴尔塔扎尔熟悉妻子的卧室,但由于他全然不把物质生活放在心上,所以他走进来时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仿佛第一次见到这间屋子。插在摆放有致的硕大中国瓷花瓶长颈中的郁金香娇艳的颜色,和效果只能与最欢快的铜管乐队相比的大量灯烛,显露出一位扬扬得意的女子摆阔的快活。亚麻色的灰绸料在烛光下闪着和谐的光泽,几件物什上适可而止的包金的闪光和宛若一束束宝石的鲜花五彩缤纷的色调,给绸料单调的颜色增添了些许变化。而这些准备的奥妙所在,正是为了他,始终是为了他!……约瑟芬无法更有说服力地告诉巴尔塔扎尔他始终是她的欢乐和痛苦的根源。

这间卧室的外观令心灵处于妙不可言的境界,驱除一切忧郁的念头,只留下稳定和纯洁的幸福感。在中国购买的帷幔料子散发出沁人心脾、但又不令人疲惫的好闻气味。最后,细心拉好的窗帘透露出寻求清静的愿望,渴望留住最轻的话音,把重新被征服的丈夫的目光关在房里的意图。克拉埃太太一头青丝秀丽光滑,宛如乌鸦的翅膀垂在前额两侧,她裹在一件高及脖颈的浴衣里,外罩一条打着花边状皱泡的长披肩,她走去拉上挡住外面一切声响的绒绣门帘。从那儿,约瑟芬朝坐在壁炉边的丈夫投去快活的微笑,那种面孔往往因心灵而变美的风趣女子善于表达难以抵御的希冀的微笑。一上女子的最大魅力即在于不断呼唤男子的豁达大度,在于优雅地作出软弱的表示,使他感到自豪,唤醒他心中最美好的感情。承认软弱不就包含着魔法般的诱惑力吗?当门帘的扣环发出沉闷的声响滑过木杆时,她朝丈夫转过身去,用手撑着一把椅子,似乎想在此刻掩饰自己身体上的缺陷,让拖着步子走路的姿态显出妩媚。这是在向他呼救。巴尔塔扎尔一度忘情地凝视着这张衬托在灰色背景上,吸引和娱悦目光的面孔,这时站起身来搂住妻子,把她抱到长沙发上。这正合她的心意。

“你答应过我,”她拿起他的手,在自己那双令人有触电感的手里握着,“把你研究的秘密告诉我。朋友,你得承认我有资格知道,因为我曾鼓起勇气研究一门遭教会谴责的科学,为的是能够理解你;但我很好奇,你什么也别向我隐瞒。所以,你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