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皮耶坎,”巴尔塔扎尔·克拉埃说。

化学家又变成了父亲和丈夫,他从妻子膝上抱起最小的孩子,把他举到空中,迅速地将他举起又放下。

“您看看这小家伙,”他对公证人说,“这样漂亮的小造物不激起您结婚的欲望吗?请相信我,亲爱的,家庭的乐趣能抚慰一切。——哼唷!”他举起冉说。“嘭!”他嚷着,把冉放到地上。“哼唷!嘭!”

孩子被轮番举到天花板和放到地板上,高兴得放声大笑。

母亲掉转眼睛,以免流露出这游戏在她心中掀起的感情波澜,这游戏看上去那样简单,对于她却是一场家庭革命。

“看看你走得怎么样,”巴尔塔扎尔一边说,一边把儿子放在地板上,自己倒在一张安乐椅里。孩子被长统靴护口上方系套裤的闪闪发光的金钮扣吸引住了,朝父亲跑过去。“你真可爱!”父亲拥抱了他,说道:“你是个克拉埃,你走路笔直。——喂!加布里埃尔,莫里翁老爹①身体怎么样呵?你是不是勇气十足地对付法外互译的练习呵?对数学理解得好不好?”

①指《小伙子》一书的作者维克托·莫里翁,在此喻克拉埃的长子加布里埃尔。

接着,巴尔塔扎尔起身来到皮耶坎面前,用他特有的亲热谦恭的口气说:“亲爱的,您也许有些事要问我?”他挽起皮耶坎的手臂,拉他去花园,补充说:“来看看我的郁金香吧?……”

克拉埃太太注视着丈夫走出去,又见到他这样年轻,这样和蔼,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不禁喜形于色;她站起身,搂住女儿的腰,拥抱了她,说道:“亲爱的玛格丽特,我心爱的孩子,我今天比往常还要爱你。”

“好久以来我没见父亲这样和蔼可亲了,”她回答说。

勒缪基尼埃来通知晚餐已摆好,克拉埃太太为避免皮耶坎来搀她,挎起了巴尔塔扎尔的胳膊,于是一家人步入了餐厅。

这间屋子的天花板由一些外露的、但上了漆的梁组成,这些梁每年都要清洗和翻修。屋里摆着很高的橡木餐具柜,搁板上放着最珍奇的祖传餐具。四壁悬挂紫色皮革,上面印着烫金的狩猎场面。餐具柜上方,精心置放的珍禽羽毛和稀有贝壳在四处熠熠闪光。椅子从十六世纪初以来一直没有更换,呈方形,椅腿扭曲,小靠背罩着缀流苏的织物,这种式样曾盛极一时,拉斐尔在那幅《圣母坐像》里为它扬过名。椅子的木头已经变黑,但包金的钉子象新的一样闪闪发光,细心换过的红靠背面颜色很好看。弗朗德勒与其西班牙式的创新在此完完全全获得了新生。餐桌上,长颈大肚玻璃瓶和小瓶子带着古代凸肚形的优美线条所赋予的体面模样。玻璃杯正是那种在荷兰或弗朗德勒流派的所有画幅中都见得到的古式高脚杯。饰有照贝尔纳·德·帕利西①风格着色的人像的粗陶餐具,出自英国的韦奇伍德②工厂。银器粗大笨重,各面呈方形,饰以圆雕,是真正的家用银餐具,每一件在雕镂、样式和形式上都不相同,可为克拉埃家舒适生活的起步和财产的累进作证。餐巾缀有流苏,这纯属西班牙的习俗。至于台布,人人应当想到克拉埃家把拥有华丽的台布看作荣誉攸关的事。这套餐具,这套银器是供日常家用的。举行节庆活动的前楼自有它特别的奢华,留给盛宴之日使用的珍奇物品赋予节日隆重的气氛,而用惯了的物品可以说不被人看重,隆重的气氛便不复存在。在后区,一切都显得古朴稚拙。最后一个妙不可言的细节:室外沿窗爬着一株枝蔓横生的葡萄。

①即贝尔纳·帕利西(1510—1589),法国陶器制造家、玻璃画师和作家。

②乔赛亚·韦奇伍德(1730—1795),在英国有巨大影响的陶器设计家和制造商。

“太太,您没有丢掉传统,”皮耶坎接过一盘百里香浓汤说道,弗朗德勒或荷兰的厨娘往这种汤里放些小肉丸,再加上烤面包片,“这是我们的先人在礼拜天习惯喝的汤!在荷兰,只有你们家和我舅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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