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来,丈夫不再给她钱作家庭的用度。她偷偷托人在巴黎卖掉结婚之日弟弟送给她的华贵的钻石首饰,并尽量节省家用,辞退了孩子们的家庭教师,甚至冉的乳母。过去,生活简朴、心性高傲的布尔乔亚不知车辆的豪华;克拉埃公馆没有任何地方安置这个现代的发明,巴尔塔扎尔只好用家对面的房子当马厩和车库;他忙于工作,不再有时间监管这部分主要与男人有关的家务;克拉埃太太取消了因离群索居而不再需要的车马仆役的浩大开支,虽然这是些很好的理由,但她并不试图找借口粉饰她的改革。直到此时事实戳穿了她的话,从今后,沉默变得再合适不过了。象荷兰这样的国家,谁花掉全部收入谁就被当作疯子,克拉埃家生活方式的改变是无法解释的。不过,由于长女玛格丽特即将十六岁,约瑟芬似乎想替她结一门好亲,在社会上谋得与一位和莫利纳、梵·奥斯特龙-唐南克及卡萨-雷阿尔家族有姻亲关系的姑娘相称的地位。就在本篇故事开场的几天前,钻石的钱已经花光。这一天三点钟,克拉埃太太领孩子们去做晚祷,路上遇见来看地的皮耶坎,他一直陪她到圣皮埃尔教堂,一边低声谈论她的处境。

“表婶,”他说,“我不能向您隐瞒您处境的危险,并且不能不求您与您丈夫商议,否则就没有尽到我对您家的情谊。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在你们正走近的深渊的边缘拦住他呢?抵押财产的收入不够支付借款的利息;因此如今你们没有任何收入。如果砍伐你们拥有的树林,就等于夺去了你们将来仅剩的得救的希望。表叔巴尔塔扎尔现在欠普罗泰兹-希弗维尔商号三万法郎,你们拿什么还这笔款子,靠什么生活?如果克拉埃继续要试剂、玻璃仪器、伏打电池和其他小玩意,你们将怎么办?除了房子家具,你们的全部财产已经化为气体和煤炭。前天要把房子抵押出去时,您知道克拉埃是怎样回答的:‘见鬼!’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理性的表露。”

克拉埃太太痛苦地压了压皮耶坎的胳臂,举目望天,说道:“为我们保守秘密吧。”

可怜的女人听了这段清楚得令人震惊的话,沮丧之至,虽然虔诚却无法祈祷,她坐在椅子上,孩子们的中间,打开祈祷书,一页也没有翻;她陷入沉思,与丈夫思考时一样全神贯注。西班牙人的荣誉,弗朗德勒人的正直在她心中奏响,那声音与管风琴一样有力。子女的破产已成定局!在他们和父亲的荣誉之间,再也不该迟疑。即将与丈夫展开斗争的必要性令她恐惧;在她心目中他那样伟大,那样气度不凡,一想到他会动怒便心神不安,犹如想到神的威严。她一直圣洁地当一名百依百顺的妻子,如今她将不再顺从。子女的利益将迫使她拂逆她崇拜的偶像的癖好。当他遨游于科学的高等领域时,不是得经常把他拉回到实际问题上来,用力把他从春光明媚的未来推出来,投入到物质性向艺术家和伟人呈现的更丑恶的事物中去吗?对于她,巴尔塔扎尔·克拉埃是位科学巨人,孕育荣耀的人;他为了最绚丽美好的希望才会忘记她;其次,他极有见识,她曾听他才气横溢地谈论各类问题,他说他为了家庭的荣耀和财富而工作,这一定是由衷之言。此人对妻儿的爱不仅广阔,而且无边无垠。这种感情不可能消失,肯定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变得更为深广。她如此高尚,如此慷慨,又如此胆怯的一个人,就要让金钱这个字眼和金钱的声响不断在这位伟人耳边回荡;要他看到贫穷的伤疤,要他在听到信息女神的悦耳号音时,同时听到遇难的呼叫。或许巴尔塔扎尔对她的感情会因此减弱?倘若她没有孩子,她会勇敢并愉快地接受丈夫给予她的新的命运。在富足中长大的女子迅速感到被物质享受掩盖的空虚;当疲惫而没有枯萎的心为她们找到了真实感情不断交流所给予的幸福时,她们不会对平庸的生活望而却步,如果这种生活适合爱她们的人的话。她们的思想,她们的乐趣服从于她们生活之外的品一种生活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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