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这里可能指《圣经》中的施洗者约翰。约翰(SaintJean-Baptiste)是犹太人的先知,他为耶稣施洗,宣告耶稣是救世主,后被犹太暴君希罗德(旧译希律)处死,约翰临危不惧,处之泰然。Baptiste原意是施洗者,这里取其读音,译为巴蒂斯特。

②拿破仑娶的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奥地利女大公玛丽-路易丝,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女儿,和恺撒并无血缘关系。

“我向你们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我去多瑙河的时候,见到此人修建的一座桥的遗迹,他好象就是拿破仑在罗马的亲戚,皇上借此让他的儿子继承了这个地方。所以,在他成亲后,他老婆就给他生了个小子——罗马国王。这种事天底下还从未有过,从来没有父亲在世的时候,儿子生下来就当国王的。说起那次婚礼,那真叫普天同庆呢,当时他恩准百姓免缴十年的赋税,可惜人们还是照缴不误,因为税务官们没将那话当作一回事。生儿子的那一天,巴黎放出一个气球向罗马报信。这个气球飘了一天就到了罗马。哈!现在你们中间还有谁能告诉我,这些事不邪乎?不,这是天书上写明了的!谁不承认他是上帝亲自派来,让法兰西取得胜利的,谁就会长疥疮。不料,他的朋友俄国皇帝生了气,他怨他没娶俄国女子,就支持我们的仇敌英国人,人们一直阻止拿破仑到英国人的铺子里说上两句话。是得和这些野鸭子决个高下了。拿破仑火了,对我们说:‘士兵们!你们曾经是欧洲各国首都的主人;现在只剩下莫斯科了,它和英国结了盟。因此,为了征服伦敦以及属于他们的印度,朕以为去莫斯科的决定性时刻已经来临。’那会儿,一支前所未有的踏遍地球的庞大队伍结集起来了,它排列得那样奇特,以至于他用一天的时间就检阅了这百万大军。俄国人高喊:‘乌拉!’于是,整个俄国,连同哥萨克的牲口也飞了。这是一个国家对抗另一个国家的战争,一场应该躲开的大动乱。正如红衣人早先对拿破仑说过的:这是亚洲对抗欧洲!皇上说:‘够了,我会小心谨慎的。’这一次,各国的国王一个个假惺惺地来奉承拿破仑了。奥地利、普鲁士、巴伐利亚、萨克森、波兰和意大利都和我们站在一起,都来拍我们的马屁,真是漂亮极了!雄鹰①咕咕地比任何一次检阅都叫得更欢,它们翱翔在欧洲所有的旗帜之上。波兰人乐不可支,因为皇上有意要扶他们一把;从那时起,波兰和法兰西一直亲如兄弟。最后,‘拿下俄国!’全军齐声高呼。

①指拿破仑的鹰旗。

“我们便带着充足的给养开进俄国;我们走呀,走呀:连俄国人的影儿也未见到。终于,我们发现那些家伙驻扎在莫斯科河畔,我这勋章就是在那儿得的。这里我要告诉你们,那真是一场恶战哟!皇上有些担心,他又见到了红衣人,红衣人对他说:‘我的孩子,你的速度超过了常人的步子,你会缺少人手,朋友们会背叛你。’在这种情况下,他提出议和。可是在签约以前,他对我们说:‘要不要教训教训俄国人?’军队说:‘行!’士官们高呼:‘前进!’由于十分难走的道路上不停地行军,我的鞋子走破了,衣服也绽了线!但这没什么!我心想:‘既然这是最后一扬大地震,那我就震个痛快!’我们当时面临着一条巨大的沟壑;那也是前哨阵地!号声一响,七百门大炮开始交谈了,轰得你耳朵流血。在这里,我得为他的敌人说句公道话:我们面前的俄国人象法国人一样,宁被打死也不后退,所以我们无法前进。忽然有人说:‘冲啊,皇上来了!’这话不假,他疾驰而过,同时向我们示意:必须拿下前面的棱堡。他使我们得到鼓舞,我们向前前奔去,我第一个跑到沟边。啊,上帝!中尉们、上校们、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了!这没什么!只不过给缺鞋的人添双鞋子,给识字的阴谋家提供了肩章。胜利了!这是全线一致的呼声。可是前所未见的事发生了,两万五千名法国人倒在地上。对不住啰!那简直是一片割过的麦田:割下的不是麦穗,而是人!我们哪,我们都清醒过来啦。那汉子过来了,大伙儿在他身边围成一圈。那会儿,他待我们可亲热啦,因为他乐意的时候,总是很和气的,和气得让我们甘心情愿饿着肚子过苦日子。这个喜欢和我们亲热的家伙亲手给我们授勋,向死者致哀,然后对我们说:‘向莫斯科进军!’军队回答说:‘向莫斯科进军!’我们拿下了莫斯科。没想到俄国人放火烧城啦!简直象绵延两法里的草料场着了火,整整烧了两天。高楼大厦纷纷倒塌,象一块块石板瓦。熔化了的铁水和铅水象下雨似的淌下来,那自然非常可怕;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是宣告我们灾难的闪电。皇上说:‘够了,全军将士会死在这里的!’我们就玩闹着凉快凉快身子,让我们这具尸体恢复点气力,我们实在太累了。

“我们从克里姆林宫顶上搬走了一个金十字架,每个士兵都发了一笔小财。没想到在归途上,冬天提前了一个月,对这事笨蛋学者们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可把我们冻苦了。溃不成军了,你们明白吗?再没有将军了,连士官也没有了。那会儿,主宰我们的是苦难和饥饿,军中所有的人都一律平等了!大伙儿只想着回法国,谁也不愿弯腰捡自己的步枪和钱财;每个人只顾朝前走,丢盔卸甲,再不考虑荣耀二字。总之,天气是那样恶劣,皇上再也看不到他的星宿了。老天和他之间出了点问题。可怜的人,见到他的雄鹰逆着胜利的方向飞行,他有多么难受!这一次他可是挨了一记闷棍,咳!到达别列津纳河了。这里,朋友们,我可以凭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凭我的人格向你们保证:自从有人类至今,从来,从来没见过这样杂乱的军队、车辆、大炮,而且是在那样的大雪天,在那样恶劣的天空底下。枪管是那样的冷,你要是用手碰一碰,就会冻坏你的手。就是在那儿,架桥兵拯救了残军,他们坚守岗位,不顾一切地下水架桥。军队就是从这些桥上通过,从俄国人手里逃回来的。在这里龚德兰表现得非常出色,他是架桥兵中唯一的幸存者。由于我们历次取得胜利,俄国人还不敢小看法兰西大军。(说着,他指着龚德兰——龚德兰正以聋子特有的专注望着他。)龚德兰是个地道的老兵,算得上一个荣誉军人,该受你们最大的尊敬。那时,我看到皇上站在桥边纹丝不动,好象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你们说这事邪乎不邪乎?他眼看着失去了自己的财宝,自己的朋友,还有那些从埃及回来的老兵。唉!女人、辎重、炮队全完了,一切都耗尽了,吃掉了,毁坏了。最勇敢的人还拿着鹰旗;因为,你们知道,鹰旗就是法兰西,就是你们大家,就是不向寒冷低头、始终保持纯洁的全体军民的荣誉。只有在皇上身边,大伙儿才稍稍感到暖和,因为我们不会停下来向朋友伸出救援之手,可是当皇上遇险时,我们就拖着冻僵的身子上前救驾。人们还说,他夜里常为他可怜的军人之家哭泣。只有他和法国人才能从那里脱身;所以我们从那里脱身了,只是损兵折将,我说损失太惨重了!盟友们吃掉了我们的给养。就象红衣人对他说的,一切都开始背叛他了。打从建立皇家禁卫队以来不再吭声的巴黎那些饶舌的人,相信他必死无疑,就开始策划推翻皇上,阴谋篡位,①还将警察局长也网罗了进去。

①一八一二年十月二十三日,正当拿破仑在俄国陷于困境时,法国将军马莱(1754—1812),宣称拿破仑已死在俄国,阴谋篡位,后被枪决。

“皇上得到了消息,有点担心,临走时对我们说:‘再见,弟兄们,守住你们的岗位,我会回来的。’唉!将军们语无伦次了,没了他一切全变了。元帅们互相说蠢话,干蠢事,这倒挺自然;拿破仑是个好心人,他用金银喂养了他们,可他们变得满身肥肉,连路也不愿走了。灾祸也就是这么酿成的,因为当敌人将我们朝法国驱赶的时候,其中有些驻防的,在敌人赶到他们前面时,竟连敌人背上的汗毛也未碰一下。但皇上率领一支新兵——一支了不起的新兵①——回到我们身边。他大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把他们训练成见了生人就咬的猛犬;他还带来一支由布尔乔亚组成的侍卫队,一批银样蜡枪头,一烧就化了。尽管我们看上去挺神气,可是一切都和我们作对;不过军队还是大显了一番军威。那会儿进行了几次山地战,一国人民对抗另一国人民,在德累斯顿、吕赞、包岑②……你们诸位要记住这些事,因为正是在这几个地方,法国人表现得特别英勇,当时,一个训练有素的掷弹手通常活不到六个月。我们总打胜仗;可是在后方,英国人净向人民说胡话煽动他们造反③。最后,我们从这一大堆乱民中冲杀出来。皇上无论在哪儿露面,我们就突然在哪儿出现,因为,不管在陆地还是在海面,只要他说一句:‘朕要过去!’我们就过去。末了,我们终于回到了法国,尽管岁月艰难,家乡的空气还是使不止一个可怜的步兵心灵得到安慰。至于我,我可以根据个人的情况这样说:这使我的生活焕然一新。可是此时此刻,必须抗击整个欧洲,保卫我们的祖国法兰西,保卫我们美丽的法兰西。由于我们曾想对俄国人发号施令,欧洲各国就怨恨我们。我们必须把他们赶回自己的边界,才能不被别人吃掉,这好象是北方人的习性,特别喜欢南方。这话我听人向好几位将军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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