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渡海的时候,我们攻下了马耳他,就象摘下一个桔子,为他切望胜利的心情解解渴,因为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我们到了埃及。得!在那儿我们接到的是另一种命令。你们知道,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埃及人就有这样的习惯:要巨人当君主,军队多得象蚂蚁;因为这是一个拥有天才和鳄鱼的国家。他们建造了和我们的山头一样大的金字塔,他们很有想象力,把他们的国王放在金字塔下,使之保持新鲜,这玩意儿使他们皆大欢喜。我们在登陆的时候,小伍长①对我们说:‘弟兄们,你们将要征服的国家是属于一大帮子天神的,你们要尊敬这些神灵,法国人应当成为全世界的朋友,打人可以,但别得罪他们。你们的脑袋瓜子里要记住,先什么也别碰,因为以后一切都是我们的!好啦,开步走!’一切都很顺当。不料,那些人已经得到预告,当地人用土语给拿破仑起了个绰号,叫他凯比尔-波拿贝尔第,意思是放火的苏丹②;他们怕他就象怕魔鬼似的。于是,土耳其苏丹,亚洲和非洲,一齐求助于魔法,给我们招来了一个名叫莫迪③的魔王。这个魔王被认为是骑着白马从天而降的。那白马也象它的主人一样,炮火烧不着,两个都靠空气生活。有人还说见过他;不过,我还没有理由让你们确信无疑。阿拉伯世界的当权者和他们的马穆鲁克骑兵④想让士兵们相信,莫迪有能力不让他们在战斗中死掉。他们制造借口,说莫迪是一位天使,被派来与拿破仑打仗,从他手上夺回所罗门的印章⑤。这玩意儿是他们随身必备的东西,他们硬说被我们这位将军偷走了。你们自然明白,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归让他们蹙了眉头。”
①拿破仑的绰号。
②这一称呼出自拿破仑的《圣赫勒拿岛回忆录》,“凯比尔-波拿贝尔第”实际上只是“伟大的波拿巴”的阿拉伯译名。
③指与法国军队作战的狂热的苏丹。“莫迪”(Mody)看来是阿拉伯语“操纵自如”(Madhi)的谐音。
④马穆鲁克在阿拉伯文中原意为奴隶,后指非黑人奴隶,奥斯曼帝国时代常训练他们充当土耳其-埃及苏丹卫队的士兵,其中许多人由于参加了军事和行政活动上升为统治者,在埃及曾建立马穆鲁克王朝,还曾产生过好几个苏丹。
⑤所罗门,古代以色列国王(公元前十世纪),相传他智慧过人,在位时是以色列王国最强盛的时期。阿拉伯人认为“所罗门的印章”是一种护身符,具有降魔的法力。
“啊!你们倒是说说:他们是打哪儿知道拿破仑订了协约的?这事邪乎不邪乎?
“在有些人的头脑里,他被认为具有调遣天兵天将的本领,还能象鸟儿一样转眼间从一处飞到另一处。事实上他也是无处不在。他们还认为,他是来抢夺他们的王后的。这位王后美如日月,他向她献上他所有的宝贝,还有好些鸽子蛋一样大的钻石。可是马穆鲁克苏丹虽然有许多后妃,最喜欢的就这么一个,所以断然拒绝了这宗买卖。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用许多次战斗来解决问题了。这种仗人们没少打,因为大伙儿都要挨揍。就这样,我们被调到亚历山大①和吉萨②前线,来到金字塔脚下。我们顶着烈日,在沙漠里行军,在那里眼睛会突然发花,好象发现了水源,可就是喝不到嘴,好象发现了浓阴,反叫你出汗。可我们照样吃掉马穆鲁克,在拿破仑的号令下所向被靡,他占领了上、下埃及,整个阿拉伯半岛,直至已经不再存在的王国的首都。那里有成千上万座雕像和天地之间的五百个鬼神。还有特别的:那儿有数不清的壁虎;这怪地方,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占有几阿尔邦的土地。正当他在那儿忙于内部事务,想再好好露一手的时候,英国人在阿布基尔③打了一仗,烧掉了他的舰队,因为他们想不出别的办法使我们恼火。拿破仑向来看重西方和东方,所以教皇叫他儿子,穆罕默德的表弟④尊他为‘亲爱的父亲’。
①古代和中世纪地中海沿岸的名城,始建于公元前三三二年,现为埃及最大的商港和军港。
②埃及尼罗河下游西岸的游览胜地,和开罗隔河相望,其南郊有著名的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和大理石陵庙等古迹。
③埃及亚历山大东北部的城市,一七九八年八月初英军摧毁了停泊在海上的法军舰队,统帅舰队的海军上将布吕依在此战役中丧生。
④古代法国国王常在书信中用“表兄弟”称呼外国的亲王、红衣主教等显贵,这里泛指伊斯兰国家的首脑。
“他要向英国报仇,要拿下印度半岛,补偿他损失的舰队。正当他要带领我们渡过红海去亚洲,前往遍地都是钻石和黄金的国家,以便给士兵们发放军饷,建造行宫歇脚的时候,莫迪和瘟疫达成了协议,把它送给我们,打断我们胜利的进军。立定!那时所有的人都参加了这次检阅,没有人能健康地回来。快要死的士兵没法给你拿下圣冉-达克①,那地方我们已经三进三出,表现得不折不挠,骁勇善战。可是,谁也敌不过瘟疫嘛;这没说的:我的好朋友!所有的人都病得够呛。只有拿破仑鲜嫩得象一朵玫瑰,全军将士眼见他天天在喝瘟疫酒,可这没把他怎么样。
“哈,朋友们,你们认为这事邪乎不邪乎?
“马穆鲁克知道我们全进了野战医院,就打算拦住我们的路;可是,和拿破仑打交道,玩这类鬼把戏是不行的。于是,他就对那些死心塌地效忠他的人,那些皮肉比旁人更坚硬的人说:‘去给我扫清道路。’他的头号刀手和真正的朋友于诺只带领一千人马就捅破了一个胆敢阻挡我军的巴夏②的队伍。那时,我们回到了开罗的大本营。
①巴勒斯坦濒临地中海的海港(今以色列的阿卡),一七九八年五月,包围该城六十一天的拿破仑因瘟疫蔓延被迫撤走。
②巴夏,奥斯曼帝国对各省总督的称呼。
“话分两头:拿破仑离开法国后,巴黎的那伙人伤了国家的元气。他们光想让军队向全世界发号施令,自己只知道克扣咱们的军饷、内衣费和服装,让咱们饿死在外面。那是一伙只会纸上谈兵,不会动手干事的蠢才。就这么着,咱们的军队吃了败仗,法国的边界被突破:那条汉子已经不在那儿了。你们瞧,我叫他那条汉子,因为别人是这样称呼他的。不过,这是一句蠢话,因为他有一颗星宿,还有种种特殊的地方:我们这号人才是凡夫俗子呢!著名的阿布基尔一仗①,他只用一个师,而且损失不超过三百人,就打败了两万五千人的土耳其大军,将他们一大半人逼进海里,啦哈!这是他在埃及打出的最后一个响雷。他眼见那边快完了,便对自己说:‘我知道,我是法兰西的救星,我得回去了。’但部队不知道他要走,不然他们会硬把他留下来,让他当东方帝国的皇帝的。所以,当我们发现他已经走了的时候,我们大伙儿都很伤心,因为他是我们的欢乐。他呢,把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克雷伯尔②。这个鬼家伙在查岗的时候被一个埃及人刺杀了。我们在那人屁股上捅了一刀,把他给弄死了,那个国家就是用这种方法将人处死的。罪犯受尽了痛苦,一个士兵出于怜悯让他喝了点水;那人喝完水后,高兴得不得了,当场翻了白眼。我们可不欣赏这类小把戏。再说拿破仑上了一条核桃壳似的小船,这条微不足道的船名叫幸运号,只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英国人的眼皮子底下。英国人调集他们的战列舰、三桅战舰以及能扬帆启航的所有船只堵截他。可是他有天赋的渡海本领,一伸腿便在法兰西登了岸。这事邪乎不邪乎!唔!他一到弗雷瑞斯③,就等于踏上了巴黎的土地。
①这一战役发生在一七九九年七月,是拿破仑在埃及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一年前,英军曾在该处摧毁了法国的舰队。
②冉-巴蒂斯特·克雷伯尔(1753—1800),法国将军,一八〇〇年在开罗被埃及刺客苏莱曼刺杀。
③弗雷瑞斯,法国东南部地中海沿岸瓦尔省的城镇。
“在那儿,所有的人都崇拜他;当下他召集政府大员,‘你们对我的士兵兄弟们干了些什么?’他对那些诡辩者说,‘你们是一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无赖,你们靠法兰西养肥了自己。这是不公道的,现在我要为所有心怀不满的人说话!’那会儿,他们还想狡辩,甚至想杀死他;且慢!他当下就将这伙人关在他们的废话制造所内,让他们跳窗户,然后编进他的随从行列,他们全成了哑巴,绵软得象烟荷包。①这一下,他就成了执政官啦;他不可能怀疑至高无上的上帝,认认真真地实现了对天主许下的愿。他归还教堂,恢复教会的权益;钟楼上钟敲响了,既为上帝,也为他自己。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满意了:首先是教士,他不准找教士的麻烦;其此,②老板们可以安心做买卖,再不用担心已经变得不公道的法律吃掉③他们的财产;第三,人们不幸养成了处死贵族的习惯,如今他禁止这样做。可是,还有不少敌人需要扫荡,所以他不能枕着饭盒睡大觉。这不,他的眼睛能看透全世界,就象能看透平常人脑袋里想的事。就这样,他又出现在意大利,就好比从窗子里探出头去,而且看上一眼就解决问题。奥地利人在马朗戈④被一口吃掉,就好比一群鮈鱼“咕噜”一声被一条大鲸一口吞进肚里!这一仗,法军的胜利奏出的调子相当高,足以让全世界听见,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