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誊写员——他以自嘲的口吻称自己为誊写员,小录事,小公证人,以此抬高自己的身分——同市长夫人的关系仅止于言语调情,市长夫人对他有点情意,尽管他头发是金黄的,还戴眼镜。珂歇姑娘一向只爱棕色头发,蓄小胡子,手指节上长毛的男人,总之是壮汉子。不过她对吕潘例外,因为他穿着雅致,还因为她认为要没有一个崇拜者,她在苏朗日的成功就不能算完满。但是令苏德里大失所望的是,王后所有的崇拜者都不敢以通奸的形式来表达他们的爱慕。

这誊写员的嗓音是男声最高音;他有时在屋角或平台一显身手,为的是让人记得他的表演才能,那是所有身怀“表演才能”的人都要撞得粉身碎骨的暗礁,可惜天才也在所难免。

吕潘娶了一个穿木屐和蓝袜子的遗产继承人①,是一个盐商的独身女,这盐商是在大革命时期发的财,那时由于反抗盐税,贩私盐可以赚大钱。他小心谨慎地把他妻子留在家里。伯贝勒就靠同一个漂亮的首席帮办精神恋爱消磨时日,那人名叫博纳克,除了自己的职务之外一无所有,他在苏朗日二流社会扮演的角色就同他的老板在一流社会的角色相同。

吕潘太太是一个毫无教养的女人,只在重要的日子才出现,身材象勃艮第的大酒桶,穿着丝绒衣服,一个小小的头,插在说不出什么颜色的两肩之中。用什么方法也无法使她的腰带恢复到自然的状况。伯贝勒天真地承认,她出于谨慎,不敢穿胸衣。反正任何一位诗人,或者更好一点,任何一位发明家的想象力,都不能在伯贝勒的背上找到一丝丝所有真正的女人的脊梁骨都有的迷人曲线。

伯贝勒圆得象只乌龟,是属于无脊柱雌性动物。这一细胞组织可怕的发展无疑使吕潘对于胖伯贝勒的那点小小的偷情很放心。他厚着脸皮叫她伯贝勒②,也引不起任何人发笑。

①指有钱而且自命为女才子的人。

②伯贝勒(Bébelle)的意思是宝贝儿。

“那你老婆呢?她算什么呢?”有一天富豪萨屈斯问他,他在拍卖行买了一件旧家具,被冠以“锅巴”的形容词,一整天耿耿于怀。

“她不象您老婆,她还没有成型。”他答道。

吕潘城府很深,他明智地对他的财产讳莫如深,那笔财产至少同里谷的一样多。

亚摩里,人称吕潘先生之子,真叫他父亲伤心。这个独生子是山谷里的唐璜,不肯继承父业;他滥用独生子的优越条件,大肆挥霍他父亲的钱财,可他父亲对他还是一味纵容溺爱,每当他行为不轨时,总是说,“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亚摩里从不上苏德里太太家里去,说是她使他厌烦(原话如此!)因为她出于女仆的习性,曾企图教育这个年轻人,他为了寻欢作乐常到和平酒家的弹子房去玩。那个地方是苏朗日的坏分子聚会之处,甚至象博内博之流都是那里的常客。他经常拿出他的撒手锏,(用苏德里太太的话说),每当他父亲责备他时,他就没完没了地重复那句老调:“让我回巴黎吧,我在这儿腻味死啦!……”

可惜的是,吕潘象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样,最后以和一个女人形同夫妻的关系为归宿。人所共知的他的情之所钟是保安法庭传呼员,二等执达吏的妻子,欧菲米·普利苏太太,他对她真是推心置腹。这标致的普利苏太太是杂货店老板瓦特布莱的女儿,她统治着二流社会,就象苏德里太太统治着一流社会一样。这普利苏是布律内不幸的竞争对手,于是只好屈居二流社会。他妻子的行为据说是得到他默许的,因而使他为一流社会所不齿。

如果说吕潘是一流社会的音乐家,那么医生古尔东先生就是那儿的科学家了。人们提起他来总是说:“我们这里有第一流的科学家。”苏德里太太(她对音乐的了解大约是通过某天上午曾把皮契尼和格鲁克引进她主人的家,和在歌剧院给拉盖尔小姐更衣而来的)到处游说,甚至向吕潘本人说,吕潘可以靠他的嗓子走红;同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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